元九是一個很不起眼的小人物,不起眼到就算是在暈倒在外麵整整一個晚上,與他同住的幾人都不會在意到這件小事。
他也早就知道自己在眾人心中的地位,所以他很小心的生活在明月堂,從來不敢和人賭氣,甚至是大聲說話的時候都很少。
元九在明月堂的地位甚至比一匹馬的地位都低,因為馬圈裏麵的每匹馬每天的口糧都在十斤玉米麵以上,但是他每天隻能吃一斤。
還是搶了不知道哪幾匹倒黴馬的口糧,在沒人的地方,偷偷的將玉米麵握成團放在火裏偷偷的烤著吃。
他每天早晨天不亮,就要走到五裏外的菜園,把足夠明月堂當天早晨一千五百餘人口糧的幾百斤菜取回來,而後洗菜的活也交給了他。
這一切必須在明月堂的廚師從睡夢中醒過來之前完成,所以他每天都必須要半夜兩點鍾起床才能做完這些工作。
但是就是這樣,他還是會被人呼來喝去,心情不好的時候或許還會踹他幾腳出出氣,他也依舊像他以前一直做的那樣,雙手抱住頭,雙腿並直縮在肚子前麵,蜷縮著躺在地上像是一隻煮熟的蝦米一般。
今天像是之前那幾年一般,他依舊是輕手輕腳的走出房間,生怕自己吵醒了於自己同住的幾個同伴,若是吵醒了他們,明晚或許就在馬圈裏麵摟著自己的大黃一起睡了。
元九出門抬頭看了一眼月亮,還是在那個熟悉的地方,元九已經熟記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月亮的位置,甚至能根據月亮的位置知道距離過年還有多少天。
他很是期待過年的那幾天,因為那幾天沒有人管他,他可以安安靜靜的在垃圾桶邊吃他們的剩飯剩菜,現在想想還是那麼的可口誘人,平時可是沒有這個機會。
大黃是一隻瘦弱的老馬,後背上的黑毛已經掉了大部分,剩下為數不多的毛也已經變成了枯黃色,就像是秋天樹葉的顏色一樣。
但是大黃卻是元九唯一可以說說心裏話的朋友,如果元九敢和其他人說話,一頓嘲諷是少不了的,說不好還會被毒打一頓。
像往常一樣,叫醒還在熟睡的大黃,給大黃套好拉貨的長板車,元九駕著獨屬於他的座駕,這是明月堂唯一的座駕,或許也是這個可憐人唯一值得驕傲的地方。
走在陰森森的羊腸小道上,元九不住的打瞌睡,但是他還是不敢睡,因為大黃畢竟是太老了,若是沒有一個聲音在耳邊提醒著它,或許它也是會直接睡著吧。
突然一個人影從元九眼角劃過,不住點著頭的元九一個激靈,睡意一下子從腦袋中清除,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瞅著剛剛的出現人影的方向,但是卻什麼都沒有發現。
“或許是我昨晚沒有睡好,眼花了。”
元九如此安慰自己,但是這個借口連他自己都不相信,這條路來來往往他也走了五六個年頭,就算是一塊石頭的位置變動都瞞不過元九的眼睛,何況是一個人影。
元九的眼睛瞪得都有了一絲酸澀,但還是沒有看明白剛才突然出現的是什麼東西,這片山林中很少有活物。
就算是有,那也僅僅是幾窩螞蟻、幾個蚱蜢之類的小東西,大型的生物除了元九之外,也就隻有大黃這匹老的已經掉毛的老馬。
“萬事萬物不求甚解。”
這是元九從他嚴重匱乏的腦海裏麵找到的一句話,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裏聽到的這句話,但是他已經把這句話理解透徹了,至少他認為他已經理解透徹了。
駕著明月堂唯一的座駕趕忙去往菜園,他一個人艱難的把幾百斤菜裝車,之後他還要趕往另外的一個小河灘上把菜都洗幹淨。
他是不敢馬虎的,若是被人看出來菜沒有洗幹淨,一頓毒打是少不了的。
挨打的事情他是挨了不少,也總結出了經驗,比如說什麼樣的動作才能受傷輕一點,怎樣說話才能少被打兩下。
他不怕被打,卻是怕被趕出明月堂,這是他最害怕的,出了明月堂他真的不知道應該怎樣活下去。
但是正在他認真洗菜的時候,從不大的小溪上遊飄下來一股紅顏色的水流,看著像極了血液的顏色。
這可嚇壞了這個可憐的老實人,他可從來沒見過這種事情,猝不及防之下甚至連自己的一隻鞋子都被水流衝走。
“或許是那隻倒黴的老鼠過河的時候失足摔斷了脖子吧。”
元九很會安慰自己,萬事萬物不求甚解……不求甚解,他如此的安慰自己。
但是想到自己的那隻棉布鞋子,心中還是忍不住的發痛,那隻鞋子上麵雖然還有兩個補丁,但是卻是比草鞋強了不止一籌。
好不容易等到這股血水流過,他才猛地想到自己已經耽誤了不少的時間,如果再不趕緊的幹活,等會被打之後就不能去喂馬了,不能喂馬當然就不能偷偷的留下一些玉米麵,這可是自己一天的飯,可不能耽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