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與大多數孩子一樣,丁鴻的童年是在,“你怎麼不聽大人的話,大人都是為你好怎麼會整你!”“你這孩子……都說聽話了……”“我叫你不聽話!”這樣的責罵聲中過來的,男孩子嘛,皮。
唯獨有一個人除外,那就是他哥。
他自己都記不清他哥的樣子了,唯獨記得那時候脆脆甜甜的童音,跟個小姑娘一樣。
為什麼要聽他哥的話呢,因為他哥說過的事都會成真。
他哥說隔壁的貓會生四個小崽子,兩白兩花,於是就真生了。他還抱回來了一隻養。
他哥說三年級的時候,學校要去春遊你別去啊,裝病在家陪我。於是那天他真沒去,有三個平時和他玩得好的孩子在春遊期間莫名失蹤,如果他去了,也會跟他們一起去玩的。
他哥說你多看看書比較好,別總在外麵野著……我又不能出去,陪我去偷爸爸櫃子裏的書吧,於是他看了一堆搞不懂的風水和玄幻學。
但是他哥沒有說過,他上班,好吧正式主持的第一天,會出這種漏子啊?!
丁鴻,男,二十四歲,正式上班一天但可能明天就要辭職的婚禮主持人,永遠是好好先生的模樣,實際上最怕惹麻煩,得過且過的性格。
那個黑框男把他盯了一會,接著轉身離開。對方的眼睛即使藏在劉海底下,他也覺得那家夥像要把他看出一個洞一樣。
奇怪,以前沒遇見這個人吧。
無論如何這婚禮是搞砸了,可還得繼續,也許今天的黃曆上寫了忌嫁娶,不過現在的人不是早就不興這些了嗎,盜版也很多,也許這幫人看的是盜版的黃曆……
但很快丁鴻發現自己錯了,他雖然沒有看黃曆的習慣,但今天這黃曆上絕對寫了三個字,“宜看病。”
他剛走上台子笑容滿麵地說幾句客套話,新娘新郎的夢幻相遇都隻扯到一半,就見新娘的臉刷地一下變得雪白,是那種粉底都不能遮住的蒼白,和她身上穿的白色婚紗一樣,輕薄得似乎一扯就碎。
當場現場就亂作一團,打電話叫醫生的,衝過去掐人中的,他還拿著個話筒站在台上,話剛說了一半沒來得及收回來,隻聽見一聲破音尖利刺耳,還拉升延長,最後變成“叮”地一聲。
不對,是真有什麼東西掉在他腳邊了。
他撿起來一看,是塊紅色的小塑料片,像玩具上掉下來的某個部分,卻被人打了個孔穿了繩子,不知是當做項鏈還是當做鑰匙扣。
等會問問吧……要是沒人要就直接交酒店前台去,這麼想著,他把那塊碎片賽到了包裏。
這婚禮雖砸了,但買賣還在。怎麼說也要去看望下,這也是工作之一。幾天之後丁鴻捧著一籃水果去了醫院,就見邱小秋躺在病床上,床邊坐著的正是婚禮半路消失的蘇沫,她倆還是有說有笑的,蘇沫在一邊給她把蘋果削成小塊,放在碗裏遞給她。邱小秋臉上紅潤笑容燦爛,沒有一點醫生所說的,突發疾病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