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側回頭,就見慕容幽從屋內搬了張凳子放在曾經的老位置,自顧自坐下後先是抬眼看了廚房一眼,接著看向他,朝他手指一勾。納蘭魅跳起眉稍,接著便想起什麼,唇邊噙著莫名的笑容慢慢走過去,走近時慕容幽長臂一伸,一把將納蘭魅扯進懷裏。
很熟悉的場景呀。
納蘭魅不掙紮,隻是笑看他,“慕容,還有事嗎?”
慕容幽摟著他,口氣強勢而傲然,可舒展的眉目卻泄露了他良好的心情,“本尊救了你,你不該有所表示嗎?”
納蘭魅極力忍住想笑的衝動,好,既然你想玩,就陪你玩。他輕咳一聲,一本正經反笑問說,“那慕容想要什麼呢?”
慕容幽勾起嘴角,凝視他,“你會給嗎?”
納蘭魅眼眸如水清澈,笑,“這要看慕容要什麼了。”
慕容幽先是眯了眯眼,接著伸手跳起納蘭魅下巴,笑意在嘴邊擴大充滿調戲意味,可他的眼眸卻認真地看著納蘭魅,低問,“以身相許如何?”
納蘭魅靜靜望著慕容幽,沉默了。
就這個問題,數月前的自己很果斷的選擇了拒絕,他自認他們之間沒有愛情,即使他動了心,即使慕容幽也動了心,他也不會允許自己與慕容幽產生感情糾葛,無論從何方麵,他們不會相愛。而如今,同樣的問題再次擺在了麵前。
以身相許,如何?
一個回答,關係著他們日後所要走的路,關係著他們是否會一起走下去。
或許,這才是慕容幽最初來這兒的最終目的吧,曾經的慕容幽可以堂而皇之將這些話問出來,可當層層麵具撕開去,慕容幽又不得不麵對現實。現實為何,也許納蘭魅不甚清楚,可他卻是心知肚明,他們所走的這條路的盡頭隻會是萬丈深淵,他們的下場也隻會是屍骨無存。
他慕容幽不在乎會是何種下場,可他不能不顧及納蘭魅,納蘭魅有太過牽掛,他的師弟,他的師父,還有他的職責。所以,他今天問了出來。
以身相許,如何?
哪怕前途無路,死無全屍,也一起走,如何?
如果拒絕,他會放手;但如果答應,即便天誅地滅,即便人神共焚,他,也絕不放手。
納蘭魅,如何?
許久,納蘭魅笑了,“好。”
以身相許如何?
他說,好。
哪怕前途無路,哪怕死無全屍,哪怕天誅地滅,哪怕人神共焚。
也一起走。
似乎老天有意他們留住幾天,吃過午飯後不久,天就下起了雨,淅淅瀝瀝雖不大,卻綿綿不絕,不好讓人行走在外。無奈的,本不想多打攪婆婆的納蘭魅也隻能循了婆婆的意,等這場雨停了,露麵幹了再走。
納蘭魅和慕容幽睡在他們之前睡過的房間,房間還是依舊的擺設,就連被褥也是原來那床,洗得幹淨疊得整齊,興許是被褥時常被拿出去晾曬,被子入手十分柔軟,還隱隱散著一股陽光的清香。
臨睡前更衣沐浴,婆婆竟又拿出兩套新衣服,說是閑暇之餘沒事為他們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身,希望可以他們試試。納蘭魅和慕容幽對視一眼,默默換上了新衣。
入睡後,納蘭魅低低說,“慕容,如果往後可以的話,我們常來看看婆婆吧。”誰會閑到去為還不知道能不能再見麵的人做衣服?婆婆是太孤單了,所有才將曾經打破過她孤單的他們當做了孩子,好讓心裏有個依托。
慕容幽沒有說話,隻是翻了個身平躺,看著黑暗中的屋頂,靜了片刻,才說,“你應該知道這村落不簡單。”
納蘭魅同樣靜了片刻,說,“我知道。”他們曾負傷在這住了數天,平日也未曾刻意隱瞞,這般“光明磊落”,恐怕也隻有不正常的村落才會對他們的憑空出現漠不關心,要是換做正常的村落,再照當時的情況,早已有村民圍剿上門,並將他們交由官府。
“但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婆婆是個善人。”納蘭魅側過頭看慕容幽,說,“既然婆婆可以安然無恙在這裏居住數十年,想必這村落裏的居民也不會是什麼惡人。”
慕容幽聞言再度沉默良久,說,“待江湖安定下來,可以過來長住幾天。”言下之意,是隨了納蘭魅的決定。
納蘭魅露出笑容,“睡吧。”
誰知這場雨竟連下了數天,婆婆自然樂得嗬嗬,可慕容幽的眼神卻漸漸深思起來,納蘭魅知道慕容幽心裏有了焦慮,數數慕容幽離開仙人潭的時日,已近兩月,整個江湖已經連續兩月無主,慕容幽也因保護納蘭魅的緣故在江湖中失去聲息。如果再拖延下去,對這穩又不穩的武林江湖,對慕容幽本身而言,都是不利的。
可關鍵是,慕容幽在納蘭魅麵前卻從未提起回仙人潭。
是想讓納蘭魅再多些自由吧,剛離開朝廷的囚牢,不想他轉角又立馬踏入江湖的囚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