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後,葉家宅院內,一個三四歲大的俊美小男孩正在滿院地跑著,白饅頭跟在他身後不緊不慢地追著,一孩一狗,玩得快樂。葉老太太坐在旁邊,慈愛地看著他。雖然又過了四年,但葉老太太身體依然還算硬朗,尤其這四年來,因為有了這個小家夥,反倒比前些年要過得輕鬆自在些。
她沒想到自己一生坎坷,到晚年卻能得一片太平歲月。
“太奶奶!”小男孩滿頭汗地跑回來,親昵地趴在老太太膝上。白饅頭竟有樣學樣,也把頭枕在老太太膝上,等著撫摸。
說來也是緣分,葉老太太的丈夫、孩子、孫子都不與她親近,反倒是這重孫子和她親得很。尤其是他父親在園中的時候,更是把她當成了護法。
“玩累了吧?”老太太替男孩擦掉額頭的汗,“快去洗洗,待會還要去見爸爸呢。”
一提到爸爸,小男孩的臉立即耷拉了下來,麵色憂愁。“太奶奶,你說爸爸為什麼從來不笑呢?是諾兒做得不夠好嗎?我想讓他高興起來。”
葉老太太笑著搖了搖頭,“你做的很好。隻是他一直找你母親找得有些焦急罷了。”
“那母親為什麼一直不出現呢?別人家的孩子都有媽媽,但我卻沒有。”
“那是因為你母親在和你父親在玩捉迷藏呢。”
葉諾似懂非懂,“捉迷藏有那麼難嗎?每次我和白饅頭玩捉迷藏,它總是能很快就找到我。”
老太太哭笑不得,歎道:“你倒是有個好心性。讓簡爺爺帶你去洗漱下,待會送你去葉氏找爸爸。”
一老一少正說話間,葉瀚走了過來。他還是很清瘦,但比起四年前,神色已然和悅了很多,尤其眼神,雲淡風輕曲觴流水一般的寧靜。
見他過來,葉諾開心地跑向他一把抱住。“大大!”
葉瀚一把抱起葉諾,滿目疼愛。
四年前,陳簡抱回葉諾時,葉辰全然不理這個孩子,看也不看這個流著他血液的孩子,寒衣的死所帶給他的痛完全占據了他所有內心,侵蝕他的理智。他沒法看這個孩子,沒法抱他,更沒法聽到他的哭聲——正是他的存在證明了她的死亡。
孩子抱回時,是葉瀚接過孩子,抱在懷裏。嬰孩在哭鬧中無意中抓住了葉瀚的手指,那一刹那,葉瀚決定原諒,原諒過去的一切。
自那後,葉諾幾乎就是在葉瀚那養大,從牙牙學語,一直到奶聲奶氣地伸出手想要葉瀚抱抱,他的每一步成長幾乎都離不開葉瀚的陪伴。甚至,葉諾學會說出的第一句話不是爸爸媽媽而是大大。
所以,某種程度上來說,葉諾對葉瀚絕對要親於對葉辰。
“大大你回來了?”葉諾立即伸出小手,等著葉瀚抱他。
“嗯,回來了。”葉瀚親昵地抱起葉諾,“又重了!”然後又親親他的小臉,“要去找爸爸了?”
葉諾點點頭,神情似是有些不情願。“我不願去那,爸爸總是冷冰冰的。”
“他隻是在思念你媽媽。等他找到你母親他就不是那樣了。”
葉諾趴在葉瀚肩頭,肉肉的小手摟著他的脖子。“我也好想見到我媽媽。大伯,你說爸爸會找到媽媽嗎?”
“會的。”葉瀚肯定地回答。
大概是三年前,有人忽然寄了封信給葉辰。信封打開,一張照片跌了出來。是那張照片拯救了葉辰將死的心,他的世界終於又有了希望。
照片裏的女子,不是別人,真真切切就是已經死了的冷寒衣。她比以前更單薄,她走在異國的大街上,容色淒鬱絕美。
然後,就是葉辰滿世界的尋找。可她卻像一縷青煙一樣,短暫的存在後就再也沒了影子,她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這一找就是三年。
三年來,無蹤無跡無音訊。
葉辰的話越來越少,眉眼間的希望在一點一點冷卻。眾人看在眼裏,卻誰都不敢多說一句,甚至寧浩,也從不在葉辰麵前提起冷寒衣。這三個字,像是把無形的刀,隨時隨地都可以刺痛葉辰的心。
“真不知你這父親是怎麼當的。”葉諾周歲的生日宴會上,葉瀚把葉諾抱到葉辰麵前,沒想到葉辰卻輕輕將他推開。“還是大哥你來照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