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過一道山,麵前再現那些農舍和眾多阡陌。
彭鷹孤身而來,無論駱鳳竹如何苦勸都未能消除他的決心。
這一次他以本來麵目而來,幻麵玉皮被拋棄在儲物戒指中,就像他往日的猶豫和怯懦一樣剝離開去。
阡陌間已有一層薄霜,踩在上麵嚓嚓做響。四周杳無人跡,彭鷹孤身來到仙門前,淡淡的招呼了聲。
仙門幻化,有兩個當值的左家弟子顯出身來,當他們一眼看到彭鷹時,卻頓時呆若木雞。
“小師叔?”那兩人雖然已人近中年,但卻要喊彭鷹一聲小師叔。彭鷹認出這兩人應該是藥王嶺上的兩個弟子,於是點點頭,一步邁入仙門。
兩個當值弟子頓時手足無措,互相對視之後連忙攔在彭鷹麵前。有個人苦笑道:“小師叔,您……您別讓我們難做。”
“你們叫我一聲小師叔,便是當我仍是左家人,我回家而已,如何讓你們難做了?”彭鷹淡淡的道。那兩人難堪的苦笑,卻不知該如何是好。彭鷹微笑道:“我又不是闖山,你們怕什麼?我就走天梯上去,在這期間你們大可以去通風報信。”說著輕輕一推,將那兩人推的踉踉蹌蹌,而他已踏上了天梯。
那兩人麵麵相覷,隻好留下一個繼續看門,另一個架起仙劍如飛趕往青龍峰頂報信去了。
踏上堅硬的台階,往昔如在眼前。想當年他就曾在這天梯上拚命掙紮,隻為給師父減少哪怕一天刑期。可那時雖然險些把命都丟了但卻無怨無悔,反而倍感自豪。可如今再踏上天梯,卻與往昔有天壤之別。即便沒了鎮山鼎,自己的修為也水漲船高,怎的腳步卻愈發沉重?
彭鷹低頭走著,以尋常人的步速拾階而上,而沒等他走上千階,青龍峰乃至五峰之上卻已亂作一團。
“彭鷹來了?”
“小師叔來了?”
“怎麼可能……”四處都是同樣的疑問,五峰上有道道劍光直撲青雲峰,尤其藏劍峰更是傾巢而出。
青龍峰上,左心守麵色複雜的望向山下,目光透過雲層落在那小小的身影上,心裏如同壓了一塊巨石,無比沉重。在他身後站著雲草翁、曆開陽、左遠明,還有新近成為紅石峰主的金陰子,唯獨缺了左遠清。
而在左心守身旁則是個鶴發童顏的老者,身著青色長袍,發色如雪,他便是桑木宮長老何秋鴻。
“那便是彭鷹了麼?早有耳聞啊。”何秋鴻淡然一笑,看向左心守道:“左兄,迄今為止,還不知道他究竟是何妖物麼?”
他稱左心守為兄,卻有了並駕齊驅之意,雖然他不過是桑木宮的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長老,但卻自認並不遜於堂堂左家家主,由此便能看出桑木宮的氣焰。雲草翁等人在後麵對視了一眼,似乎對他的自傲已習以為常。
左心守默默的點頭,又搖搖頭。表示那的確是彭鷹,卻不知道他是何妖物。
他萬沒想到彭鷹竟敢獨自闖回左家,看著他的身影自然想起當年的往事,便知道此時除非動粗,否則已難勸他回頭。
這時何秋鴻又冷笑道:“這個彭鷹倒真是膽大包天,左兄不與他計較,他卻恬不知恥的還敢回來?如果左兄顧念舊情不好動手,不妨就讓我來幫你除了這個禍害如何?”
左遠明等人同時大驚,紛紛看向左心守。
左心守霜眉微皺,心中雖然不喜,但奈何日後要借助桑木宮良多,不好對何秋鴻過分。正當他思索該如何應對時,青龍峰後山忽然傳來一把清朗的聲音。
“萬物皆有靈,眾生乃平等。那孩子頗多義舉,怎是禍害了?何施主,此乃左家家事,老僧插手已嫌多餘,你也不必多言了吧。”
那人雖未露麵,何秋鴻卻頓時噤若寒蟬。他自然知道說話那人是什麼身份,雖然桑木宮實力龐大,但也未必強過佛門。即便桑木宮主親至恐怕也要在那老僧麵前持弟子之禮,何況自己。
“謹遵法旨。”何秋鴻咬著牙向後山躬身施禮,不再說話。
左心守心裏鬆了口氣,卻不想再去看天梯上的彭鷹,拂袖走向仙殿,拋下句:“隨便找些人,勸他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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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橫中天,五峰陰影投在天梯之上,彭鷹便在陰影中步步前行,由始至終,從未抬頭看過。
他不知道等待他的會是刀兵相向,還是萬夫所指,不過無論如何他也要走上山頂,走到那座竹林雅舍之中。
人影一閃,青衣飄搖,卻是左菊心攔在在他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