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腳下,左魚兒被彭鷹在身下,周圍遍地都是野獸的屍體,鮮血慢慢的浸透了她的衣衫,卻像是昔日青雲峰下,那浴血的吉服。
她愕然望著近在咫尺的彭鷹,卻頓時毛骨悚然。
猩紅的血從七竅中涔涔流出,流到蒼白如紙的臉上,竟是那樣的猙獰。此刻的彭鷹已經再也無力站起,那雙已經快要失去焦距的目光仍在艱難的試圖看清左魚兒,隻是卻忽然噴出一口鮮血,濺了左魚兒滿臉。
“彭鷹!”左魚兒驚恐欲絕的挺起身,而彭鷹卻已癱軟下來,一頭栽倒在她的腿上。
左魚兒坐在血泥之中,捧著彭鷹的麵頰不住的呼喚,然而彭鷹卻已神情恍惚,勉強轉過頭看到了左魚兒的麵孔,慢慢的露出一絲微笑。
“我沒事,不要……哭……”
不知何時,左魚兒已淚流滿麵,她卻毫無察覺。
“你這副樣子怎麼會沒事?雲師伯!”左魚兒抬頭大聲呼喚,然而即便雲草翁聽到了她的呼喚又能怎樣,他已身陷重圍,自身難保。
彭鷹艱難的攥住了她的柔荑,輕輕的捏了捏,想要再安慰她幾句,可是忽然感到心髒猛烈的跳動一下,繼而緩緩的趨於緩慢。
砰……砰…………砰………………
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這場大病持續了五年,竟然在這種時候走到了終點,真是可笑、可悲……
眼前逐漸被黑暗籠罩,左魚兒的麵龐慢慢的模糊,彭鷹終於長長的出了口氣,那隻染滿鮮血的手無力的垂落在地上,濺起些許血花。
左魚兒忽然感到彭鷹的手鬆開了自己,那瞬間頓時感覺腦袋一片空白。她的身子僵硬在那裏,想要低頭看看究竟但卻竟然沒有那種勇氣。終於,她還是抱著一線希望低頭看去,看到的卻是一雙已經閉上的雙眼……
“彭鷹!”左魚兒如喪考妣的哀嚎,那瞬間,她忽然感到腦袋好像撕裂般的痛苦,那痛苦的程度卻遠超以往的幾次,幾乎讓她立刻昏了過去。
冥冥中,有個模糊的記憶忽然浮現在腦海。讓她忽然覺得眼前這一幕竟然仿佛曾經發生過一次,似乎是在青龍峰,自己也是像這樣抱著彭鷹,眼睜睜的看他死去。
荒謬!人又怎麼可能死去兩次?左魚兒雖然不肯相信,但那一縷記憶竟是如此清晰、如此刻骨,隱約中,她仿佛聽到了自己心髒破裂開來的聲音。
左魚兒用力把彭鷹抱入懷中,仿佛要將他揉進自己的體內,抬起頭來仰望天空,聲嘶力竭的哀嚎著:“彭鷹!”
那記憶愈發的清晰了,就是在青龍峰,她還在質問左心守這是為了什麼。周圍那一張張麵孔如同就在眼前,左魚兒記得他們每個人的表情。
那是什麼!究竟是幻境,還是真實!?左魚兒搖搖欲墜,不顧那要死的疼痛拚命回想,忽然,另一個陌生的記憶瞬間浮現出來。
自己像是千裏迢迢的去了某個地方,那是一座山,有座長牆像是神龍盤在山上。她站在山腳望向山頂,卻發現有許多修仙者正圍著一個少年,那少年麵帶稚氣,卻倔強的像一頭牛,瞪著那雙牛一樣的眼睛,毫無懼色。
當時的自己似乎對他頗感好奇,於是心血來潮的喊了聲:
“相公,相公!”
相公?左魚兒顫抖著看著懷中的彭鷹,忽然再也承受不住腦袋那撕裂般的痛苦,兩眼發黑,頓時昏厥了過去……
空中劃過一道藍色身影,申屠招招手,噬魂針就乳燕投林般回到手中。
“這就死了?掃興……”申屠皺著眉來到彭鷹麵前,低頭看著他毫無生氣的麵龐,心中的憤怒卻如同被潑了一桶熱油,愈發熊熊燃燒起來。
他本想將自己所受的痛苦百倍奉還,但彭鷹竟然如此輕易的死了,讓他頓時怒火中燒。他忽然看向了左魚兒,冷笑道:“既然你們如此真心相愛,我便成全了你們,把她也送到黃泉與你作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