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癡心人偏遇癡心鬼 妖蜮女還逢妖蜮郎(1 / 2)

丁墨邨一句話也不言語,撿起他那黑色圓邊的禮帽,一徑離開了華洋大酒店。

他開車到了新購置的寓所,歐羅巴式高大的拱形門,漢白玉雕刻的虯龍立柱,朱門深掩,庭院寂寂。

夏蟲的聒噪“滋啦滋啦”,樹梢頂上傳來的喧鬧,適足以顯示了這裏的幽僻靜寂,這靜寂,因為沒有旁人觀敲,所以最適合打情罵俏不過了。

一個穿著翡翠綠旗袍,脖子上掛著一顆藍光閃閃的寶石的少婦倚在門廊上,嘴裏叼著一根煙,徐徐地吐了一口煙圈道:“這麼晚才回來,感情是死去了?”

丁墨邨隻是在嗤笑,並不回應她的謔音。

這聲音在空曠的庭院裏回蕩著,悠悠長長,像拉不斷的胡琴的尾音。

丁墨邨悶頭就要往屋裏去,少婦把腿一擺,阻攔住了他,道:“裝啞巴可不是心虛,明兒個我就去百樂門打聽打聽,哪個舞女又把你的魂勾走了,看我不撕爛了她的嘴。”

“呦,瞧不出,你現在這麼的跋扈了,我早沒發現你原來還有這麼囂張的一麵。”他回轉身來,西裝差點扯得變了樣,對著少婦,笑道。

“不要以為我那在南洋的老公就不曉得,你若果不把我的事情料理清楚,我把心一橫,去你們丁公館一鬧騰,管包你吃不了兜著走,讓你下半生不得安生。”

少婦不理會他的挑撥,扔掉煙蒂,搖搖擺擺地進了客廳。

少頃,端了兩杯濃咖啡出來,依舊是倚在抱廈,伸長了胳膊,遞給丁墨邨一杯。

丁墨邨接了過來,有模有樣地抿了一小口,道:“沁雅,咖啡裏攙放的什麼?這麼甜。”

少婦斜楞著身子,勾著他的脖頸道:“就不告訴你。”說著就掩口撲哧一笑。

丁墨邨偏偏質問,她無奈地說:“這裏麵放了迷魂香,專迷你這種不老實的男人。”

半晌,她竟然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

丁墨邨抽出他的白手絹,遞了過來,道:“忽而笑,忽而哭,當真讓我摸不準你的心思。女人心,海底針呐!”

沁雅拎出一張電報,啪啪拍了兩下道:“呶,我香港的朋友轉來我那個死鬼老公發的電報,他說下個月要回香港了,我也要收拾衣服走人了,他說南洋生意不景氣,英美都封鎖了進出口貿易,他將檳城和星島的兩家工廠盤了出去,來SH避避晦氣。”

“那你是要回香港,還是留在SH丁墨邨訕笑道。

“我自然是要回香港,對這裏我隻是一個過客。”沁雅抬起頭來,望了望頭頂的花燈,“我就想這簇花燈裏的一盞燈,少了我,還會有別的人來補上,你那個鄉下娶得老婆也是其中的一盞。”

丁墨邨向來恥於提起自己少時的包辦婚姻,父母給他娶了一個大三歲的遠房親戚女兒,說是親上加親。奈何她隻是深閨繡戶裏培養出來的傳統女性,什麼也不懂,除了打麻雀牌。對他倒是言聽計從,奈何越看越不如意,這也導致了他宦途騰達後往放浪的一條路上走。

他不愁沒有錢,戡亂時期,缺錢了,隨便哪一個豪門巨族門口一戳,流水似的錢就進了他的腰包,“丁屠戶”的綽號可不是白給的。他也不愁沒處花錢,SH灘的歌廳裏,漂亮的舞女數不勝數,隻要給足夠多的錢,她就會乖乖的陪你出來轉台子。如此沉迷了數年,他倒是厭棄了青春少女的假意敷衍,喜歡上了沁雅這一類的單身少婦,她們真,不做作,也貪圖你的錢,但是隻是為了和你一起享受。這是丁墨邨最大的感觸和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