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劈開湖麵時,沈昭昭在窒息中突然理解了祖父常說的“醫者瀕死而生”。
纏滿手腕的麻繩吸飽桐油,隨青石的拖拽碾碎她右腕尺骨,可她精準捕捉到了左肩胛骨傳來的脫臼鈍響——39.7度前傾角,肱骨頭滑出關節盂的軌跡與她解剖課上分解的死屍標本分毫不差。
岸上的冷笑聲裹著血腥氣滲入水下:“沉塘都死不透的賤骨頭,倒真應了算命先生那句破軍煞星。”
喉間的絞刑結猛地收緊!
沈昭昭的舌尖狠狠抵住上顎,在瀕臨昏厥的劇痛中扯出淩冽笑意。二十一世紀最年輕的心外科翹楚,可不是泡在福爾馬林裏的標本。
哢嚓。
顳下頜關節反向錯位的瞬間,她用舌骨擠壓聲帶模擬溺亡的抽搐。岸上的腳步聲漸近時,湖水倒灌的寒涼成了最好的麻藥。
“永昭三年冬月十七子時三刻……”沈明月用繡鞋尖勾起她的發髻,扇墜九連環撞出空靈的嘲意,“姐姐的黃泉路,妹妹連時辰都幫你卜好了。”
沈昭昭的睫毛動了動。
視線穿過濕發縫隙,她看見沈明月肩胛骨突起如破碎蝶翼——典型的脊髓灰質炎後遺症。這位侯府新晉嫡女抬手時食指不自然蜷曲,甲床泛著中毒的靛青色。
是五石散腐蝕了神經突觸,至少五年的藥癮。
她閉目調動這副身體殘留的記憶:原主八歲被囚祠堂時,曾靠背誦《黃帝內經·痹論》捱過寒毒。那晦澀的醫理竟如手術刀刻進海馬體,此刻翻湧成洶湧浪潮。
“時辰錯了。”她驟然睜眼,斷裂的腕骨如蛇信纏上沈明月的腳踝。
三枚銀簪破空釘入對方的魚際、太淵、承泣穴,最後一厘寒芒懸在顫動脈處時,她貼著沈明月耳垂輕歎:“破軍星現,主殺伐劫掠。妹妹要驗驗自己的死辰麼?”
沈明月的瞳孔驟然交替擴散收縮:“你本該溺死在……”鼻翼以每分鍾32次的病態頻率翕動,後頸滲出杏仁核退化特有的腐草味。
暗巷盡頭的青磚突然傳來玉髓碎裂的清音。
“沈家的教養,當真是比蛇鼠洞還熱鬧。”狐裘廣袖掠過沈昭昭濡濕的嫁衣,容珩頸側蜈蚣狀縫合疤在火光下猙獰如活物——那分明是頸動脈置換術的切口。
沈昭昭的脊背瞬間繃緊。
現代手術的疤痕為何會出現在一千年前的古人身上?
“東廠抄家不忌血光,但本座嫌髒。”容珩的指尖擦過她腕間深可見骨的勒痕,寒玉扳指染上一抹妖異絳紅。他的脈搏在皮下以0.47秒的異常間隔搏動,瞳孔在火把明滅間縮成冷血動物般的豎線。
沈昭昭突然嗅到一股混合著鐵鏽與乙醚的甜腥。那是苯二氮卓類藥物過量的體征——他曾被注入大量鎮靜劑,卻產生了抗藥性。
“看夠了?”玄鐵鐐銬的寒光從他蟒袍下閃過,容珩的犬齒擦過她裸露的鎖骨。那處淡金紋路突然閃爍如銜尾雙蛇,噬咬著DNA鏈般的光紋。
虛幻的竹簡在沈昭昭顱內展開,朱砂咒文遊蛇般扭曲成警告:
「杏仁核熵值:91%——目標瀕臨腦神經崩解」
「初始任務:壓製暴走體征」
「失敗懲戒:抹殺程序啟動」
——
沈明月像條脫水瀕死的錦鯉般在青磚上抽搐。
“家法?”容珩碾碎她脫臼的腕骨,血珠濺上沈昭昭眼尾,“這般醃臢玩意,倒合該配沈姑娘的銀簪泡酒。”
他突然掐住沈昭昭的腰肢按向冰湖,縫合疤貼著她耳垂翕動:“用你的醫理換條生路,如何?”
冰冷的湖麵倒映著兩人交疊的身影。
沈昭昭的銀簪抵住他第三棘突的膿腫:“化膿性脊柱炎壓迫神經根,每次呼吸都像被碎瓷片捅肺管子吧?”她精準讀出他脊柱L4椎體的腫脹,“施針能暫緩,開刀能根治——但九千歲敢把命交給‘煞星’嗎?”
容珩的瞳孔瞬間渙散成混沌的青灰色。
他猛地撕開錦袍領口,暴凸的金色血管從鎖骨蜿蜒至心口:“這般殘軀,沈姑娘要剜哪兒?”
沈昭昭的指尖突然刺痛——係統竹簡浮現新的血書:
「發現初始錨點!MAOA-L基因異變體確認」
冰麵在沈明月瀕死的哀嚎中崩裂。
容珩的舌卷走她睫上血珠,笑聲癲狂如佛窟魔障:“沈昭昭,你可知這副身子試過七百四十九種劇毒?”他拽起鐐銬貼上她震顫的動脈,“正好缺個試藥的大夫。”
火光驟滅的瞬間,沈昭昭瞥見自己鎖骨的金紋沒入他胸膛傷口——像是宿命的基因鏈彼此糾纏。
「警報!認知熵值突破閾值」
「強製任務:遏製目標神經元凋亡」
「時限:三更天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