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一間草屋,但裏裏外外都收拾的妥妥帖帖幹幹淨淨的,說實話,雲未自己也是沒想到的,按照二壯身上的衣服來看,是個不會漿洗的漢子,可他的心卻是細膩的。
這屋子裏該有的家具一樣不少,材質不是石頭就是木頭,就是做工粗糙了些,顯然都是出自同一個人之手。
家生把雲未背進屋,放在了凳子上,囑咐她好生坐著,他去去就來。
雲未一把抓住二壯的手道,驚奇的問道:“二壯哥,這屋子裏的所有家什,都是你自己做的嗎?”
二壯看著被雲未抓住的手,心髒如小鹿亂撞,人也開始有些飄飄然,但還是機械般的點點頭。
“哇,二壯哥,你真有本事,居然會自己做家什。”不知怎的雲未見二壯點頭承認,心裏竟隱隱有些崇拜感,好像這會做家什是個了不得的大事一樣。
二壯被雲未說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剛毅的臉上也有些發燙,但還是掩不住的笑容浮現。
又突然想到什麼,一下子臉色變了變,有些不舍雲未那隻柔軟的小手道:“雲未姑娘,你.....”
雲未見二壯的眼神一直盯著她的手看,似乎有什麼不妥,她奇怪的也看看自己的手,“呃!!”
然後,就像被燙了一下似的手一丟,滿頭黑線的道:“不,不好意思。”
二壯也是被雲未的動作給愣了愣,握了握自己被雲未抓過的那隻手,隨即心想,雲未姑娘還真是個性情中人呢,不過,也看得出並非誠府之人,他稍稍放心了不少。然後,就徑自轉身進了裏屋去了。
雲未一個人坐著也是坐著,便無聊的東看看西看看,整個草屋並不大,隻得了三間一字排開,中間是她正坐著的這間,算是個堂屋,二是家生進去的那間在左,雲未猜那一定是他的臥室了,最後是右邊的一間,從那半掩的門內看進去,竟像是一間書房。
書房?這太讓雲未驚訝了,沒想到二壯還會讀書識字,難道二壯其實是個書生?可看他本人並不像那麼回事啊,這其中還有什麼隱情?
不過來日方長,她是要住下來一段時間的,不管他有什麼隱情,她都能給挖出來,嗬嗬。
這時,二壯從屋裏出來了,他那額頭細細的汗珠又是怎麼回事?雲未一直盯著他瞧著。
二壯被雲未盯的有些不自在:“雲未姑娘,你為何這樣看著我。”
雲未搖搖頭,臉皮夠厚的說:
“我沒有看你啊,是你一直看著我的。”
二壯撓撓頭,十分困惑:
“有嗎?我一出來,明明就是雲未姑娘一直看著我來著。我才看著雲未姑娘的。”
雲未繼續搖頭,非常篤定的說道:
“你不看著我,你怎會知道我一直看著你呢?所以,明明就是你一直看著我,我才看著你的。懂?..切!”
家生聽著她這話的意思,反正就是他唐突了她,她生氣了。不過她最後的那句他聽得不甚明白。
“....切?切什麼。”
“........”
雲未愣住,這,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好像是句口頭禪吧,反正就是她腦子一熱順嘴說的。
“還能切什麼,切菜啦,我餓了,二壯哥能給我那些吃的東西嗎?。”雲未可憐兮兮的耷拉著腦袋,然後有氣無力的往桌子上一趴,就不再理會二壯了。
二壯看著雲未那賴皮的模樣,無奈的道:
“哦,你且等會兒,我去給你做飯。一會兒就好。”
雲未看著家生那副老實樣,點點頭:
“嗯,快去吧。”
唉,這老實孩子,真好哄。家生跑得那叫一個快,看他的樣子,還真以為她餓得快不行了。
她看著他的背影,心裏突然澀澀的,她好像第一次被親人以外的人這樣貼心地對待,她還有親人嗎?她不記得了。也許沒有吧,不然她又怎會獨自一人,不對,是獨自一狐出現在這裏呢?
雲未等了一會兒,看向門外,今日陽光正好,綠草花嬌,小溪也微漾著粼粼波光。這樣的日子真的很好。
若要問她這樣的日子是哪樣的日子,她會說:“有山有水有人陪,就是好日子”
雲未看著門外的景色,迷迷瞪瞪的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豈不知,門外的家生,正好看見雲未睡著的樣子,長長青絲衣白似雪,身姿窈窕婀娜。她真的好美,美的竟不像個人類。
今天,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自見到她開始,他就像是她手中牽線的木偶,無法自我掌控,也無法知道接下來該怎麼樣,難道,他命中本該有一劫,這劫難道指的就是她嗎?
那年,因家中繳納不出賦稅,爹娘念在家中大哥未出世的孩子,所以,求他代替大哥征兵抵稅,他也是如此想的,畢竟,一入戰場生死難料。而他本就是爹娘好心腸給撿回來的孤兒,如此正好可以報答他們的養育之恩。
戰場就是個阿鼻地獄,幸好,他的福澤深厚,僅憑著一腔熱血,一路過關斬將,再得恩人賞識,竟從一無名小卒,連連被提拔。
也許他的路就是太過順遂,連老天看不過去了。一次戰役,他幾個日夜不眠不休,忽遇敵軍一猛將,不敵,被逼迫至一懸崖峭壁,最後,因自己精疲力盡而掉落懸崖。
誰知,卻被一老翁所救,說,這崖下是一片茂密樹林,如此他才得以撿回一條性命,雖說大難不死,可是,他的命中終會有一次真正的劫難,那才是性命攸關。
他本是不信,可第二天那老翁竟憑空消失,連帶著他的傷勢也完好如初。彷徨的他觸摸到左肩處那道莫名出現的疤痕,隱隱做痛,那疤竟像一朵花,似乎與它似曾相識,他也記不得了。
其實,他肩上的疤痕並不簡單,它是九幽地府獨有的彼岸花。
當時,掉下懸崖,他就已魂歸地府,過那奈何橋時他發現岸上如火如荼的鮮花競相盛放,在這黑暗的世界裏,是唯一出現的一抹顏色。他好奇,他歡喜,慢慢的手伸了過去,那彼岸就在他的指尖,那觸感就像是他失散多年的愛人,他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