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間,一道水龍從天而降,將餘心言身上的糞便衝刷掉。原來是李直人返回廚房,用膠管接了水龍頭,替餘心言噴灑全身。暫且把餘心言噴回了原狀後,李直人大步流星跨到餘心言旁邊,伸手擒住骷髏臂膀,這麼一拎一甩,把那副被屎尿泡成黃色的骨架丟在角落處。
李直人果然有領導風範,一麵遣人報警,一麵吩咐廖玉鳳找一套衣服讓餘心言更換,麵麵俱到,重要之事無一缺漏。
廖玉鳳掃了骷髏一眼,冷冷翹起嘴角,帶了女兒去找衣物。廖淑明則一言不發,拄著拐杖入屋休息。李直人覺得莫名其妙,在廖家找到屍體,廖家人居然不聞不問。
餘心言也實在太臭,觀眾們雖有意嘲笑戲謔,但終究擔心被濺上屎尿,所以當他走去浴室洗澡時,大夥紛紛閃避,捏著鼻子跑去察看那副難得一見的骷髏。
餘心言躲在浴室裏大洗特洗,用了半瓶沐浴露,洗到皮膚都發紅,才願意穿上衣服出來見人。誰知穿著衣服現身時,眾人再次轟雷般的笑聲。也不知是誰的惡作劇,故意找來壓箱底的爺爺級別衣物,上身一件桑蠶絲薄T恤,下身一件肥大的沙灘褲。沾了屎尿的衣物全都包在黑色塑料袋裏扔掉了,貼身內褲沒人提供。餘心言下身真空,套了這一條沙灘褲。習習涼風從褲腿不斷地朝上吹,吹得他心煩意亂,難堪至極。
李直人無暇擔心學生的遭遇,他所關心的是那副骷髏。一切正如他所預料的,餘心言的身體對於陰間之物有著巨大的吸引力,一腳跌入化糞池都能招來一具骷髏。難道他真是天胎之人?
他走近觀察骷髏骨。有膽子大的小孩挺著小竹竿使勁往骨架上戳,骷髏紋絲不動。李直人瞧見骷髏這慫樣,鬆了一口氣。骷髏會拽住餘心言的腳踝,說明上麵仍然附著魂魄。隻是這魂魄不過弱雞一隻,離凶神惡煞遠著呢,所以見到即便被活人欺負,連動一下都不敢。
左等右等,熬了好一陣子,警察才姍姍來遲。見到角落那堆骷髏,同樣嚇了一跳,連忙向上彙報,請上級調派專人予以處置。村民們這些年看了一大堆《包青天》之流的影視節目,最是迷戀推理破案、案情重演,聽聞有人命案件,喜不自勝,一個個不請自來,擠到廖家祖屋了解最新進展。正當議論紛紛之際,幾名刑警到場,頓時把無關人員趕得一幹二淨,把那幫熱血沸騰的村民氣了個半死。
李直人和餘心言是外人,自然必須馬上離開。離開之前,廖玉鳳硬是要了餘心言的手機號碼,叮囑他多跟廖豔豔聯係。廖淑明蹣跚著,也非要把師生二人送出大門去不可。
李直人踏出廖家祖屋時,望了廖淑明一眼,明明覺得有突兀的地方,卻一時間道不出個所以然。
廖玉鳳和廖豔豔把師生兩人送到半路,廖婷婷母女突然披頭散發,一路又跳又唱衝出來:“死得好,死得早,死得呱呱叫。”又發作了嗎?還是得及早治療啊好啊。
廖玉鳳母女隻好就此辭別,送廖婷婷母女回家。
李直人一身疲憊回到了宿舍,忙碌了一天,幸好事情得以解決。他和廖玉鳳約好,近日會到她家中辦理退學手續,隻要她把名字簽上,事情便告一段落。坐在沙發上合上眼小寐一會,手機鈴聲猛然大響,李直人無奈接通了電話。
“李教授嗎?我是市刑警支隊的張敏友啊?”
李直人一聽這把聲音,腦袋隱隱作痛,這回麻煩事又來了。張敏友是市刑警支隊的大隊長,副處級,專門負責春江市重大凶殺案件的偵查工作。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整天麵對支離破碎的屍體骨骼,難免會和幽靈鬼魂牽扯上關係。張敏友雖然懂得幾招防身術,但這種小伎倆遇上真正的惡鬼就不夠用了。一次偶然的機會,張敏友認識了李直人,見識過李直人的高超本事,從此之後,遇到什麼詭異事情,便習慣性地來抱李直人的大腿。李直人被他折騰得煩不勝煩,但因為事關春江市民的安危,他倒也毫無怨言。於是平心靜氣地聽張敏友講案件。不知張敏友消息怎麼那麼靈通,知道骷髏出現時,李直人也在廖家。張敏友隨即拍腦袋,決意請大師來幫忙解決一宗陳年舊案,畢竟這事和廖家牽涉甚深。
新溪村自1965年來35年間,一共發生了300多起失蹤案件,其中有200多宗發生在近五年,而失蹤者絕大多數為成年男性,其失蹤率之高,讓人瞠目結舌。警方針對有跡可循的案件進行走訪調查,驚奇地發現失蹤者中98%非新溪村人。同時,失蹤者在失蹤之前,其行動路線有驚人的相似之處,即皆和廖家祖屋有密切的關聯。
一位優秀的警察,必須具有超強的職業敏感度。張敏友始終懷疑廖家跟這些失蹤案件絕對有千絲萬縷的聯係,但是無論如何調查,他都找不到突破口。他和同事埋伏在陵園好多天,用望遠鏡窺視廖家的動靜,他甚至借著調查人口的名義入屋檢查,然而事與願違,根本沒有任何蛛絲馬跡。如今沒有一個手下相信張敏友的判斷,兩個神經兮兮的瘋子,五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哪裏來的超能力招惹這麼一大堆成人男子?
張敏友卻堅信自己的直覺,這直覺可不是隨口胡謅,而是多年刑偵經驗的積累與總結。所以他堅持不懈地收集廖家的相關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