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怎麼找了這麼久,還不見兩位老師啊?”
跟著陳素念走了許久,仍然沒遇到其他兩人。看來陳素念對地府相當熟絡,彎來拐去,毫不含糊。
至於餘心言,除了初來乍到時還有點新鮮感,過不了多久,已經開始厭煩。這兒無可置疑就是一個城鄉結合部,道路散落著各色垃圾,越是往內走,越是狹窄不堪。矮小的房子多如牛毛,接踵摩肩擠在了一塊。牆壁淨是塗鴉,貼滿了小廣告,什麼“投胎資格代理”,什麼“菊花清通隊全力奉獻”,亂七八糟的,仿佛漫天遍地長滿了牛皮癬。
兩人從巷弄間穿梭,狹仄的窗戶中探出小小的腦袋,好奇地窺視來者。餘心言與他們對視了一眼,整個人一下子都不好了。
那些小鬼都是幼稚的孩子,各式各樣的死因都淋漓盡致的展現在他們身體上。有的生前受了虐待,臉上的皮肉被一層層剝開,展露出白皚皚的牙齒。有的渾身猶如螃蟹蝦子般通紅,皮膚上長滿了皰瘡,一個個還流淌著膿水。旁邊有熊孩子故意伸出手指去捏爆,噴得滿臉的血膿,卻還兀自笑得開懷。
這回出門,可真稱得上作嘔之旅。幸虧身旁還有大美女陳素念,反胃得難受時,瞧她一眼,聞她一聞,立即精神煥發,精力充沛,惡心一掃而光。
但無論聞多少遍也不頂事啊,“師姐,我要不要用天眼看看老師們在哪裏,咱們找了好一會了。”
“你若開了天眼,剛才的怪物便追蹤過來了。”
“還有怪物啊?”
“這裏最不缺的就是怪物了,不是嗎?”
這倒也是,這兒就是妖魔鬼怪的大本營。可找人不該朝小巷裏鑽吧,一般而言,得沿著大路走才容易遇見罷。但是人家是師姐,不好質疑,否則把自己丟下,那後果更加不堪設想。唯有跟一步,走一步。
陳素念愈走愈偏僻,冷不丁,身旁騰起蒙蒙濃霧,霧氣一陣一陣地翻騰、飄散,沙沙有聲。陳素念牽住餘心言的手,還想一個勁地朝前邁著腳步。腳下的感覺刹那間變得鬆軟,餘心言覺得不妙,抖開陳素念的手,厲聲道:“師姐,你帶我去哪?”
“嗬嗬,誰是你師姐?”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響起,陳素念的下唇墜落在地,綻開的大嘴流出了綠色的黏液。那根本就不是師姐,分明是女鬼一條。隻見女鬼身著長裙,裙袂在霧氣中上下翻飛著,露出兩根腐朽的腿骨。
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老子不是吃素的。餘心言練了幾個月的引體向上加俯臥撐,手部力量日益增長,一拳擊出,雖然沒有技巧,但力量十足。
至於這女鬼隻想賣點萌,嚇嚇人,沒料到到手的獵物狗急跳牆,一手王八拳耍得出其不意,一下子腦袋挨了一捶。她的腦袋原本就搖搖欲墜,被一下子擊中掉在地上。餘心言順勢補上一腳,勢大力沉地抽射把腦袋踢出二十多米遠。
身體失控倒地,女鬼的腦袋卻不依不饒,淒涼的叫喊在霧中回蕩:“還我命來。”倏然,一道黑色纏住餘心言的小腿,低頭俯視,竟然是爬滿了蛆蟲的頭發。餘心言不敢用手去扯,用腳竭力踩踏,然後奪路而逃。
使勁跑出大老遠,才記起自己迷失了方向。都到這部田地了,還如何不舍得用天眼。一不做,二不休,敞開了就看。
說實話,雖然一概統稱天眼,但天眼之中有五花八門之別,有上中下等級之分。餘心言隻是稍窺門徑,習得皮毛,這雙天眼視得不清晰,辨別不準確,隻算下下等級。餘心言卻不曉得自己的缺陷,使出吃奶的力氣,決眥而望。
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這天眼比黑夜之中點亮白熾燈引誘飛蛾還帶勁,四麵八方的妖邪如潮水般向他滾滾湧來。餘心言別無他法,他要找尋兩抹金色的光芒,才可得到李直人和陳維鈞的所在。他所要做的,就是找人,至於之後如同妖魔滔天,那是老師們要麵對的任務了。
咦,遠處有一道金光直衝雲霄,老師們的功力有這麼深厚嗎?呀,管不了咯,亡魂山洪暴發般朝他奔襲而來,逃命要緊。幾個月的長跑積蓄了不俗的體能,餘心言心無旁騖全力奔跑吧。
前方的小鬼無論多醜陋,多惡心,他都置之不理,一邊疾跑,一邊幹嘔。也不曉得踩斷了多少鬼手鬼腳,踩扁了多少頭顱,踩爆了多少眼珠,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衝到了金光裏。
暈,哪裏有老師在,一片寬敞的平台,四根挺拔衝天的玉柱和一口雕欄玉砌的古井。妖魅眾多,卻不敢靠近平台三步,它們見無機可乘,漸漸散去。
餘心言耗盡體力,雙腿都酸軟了,癱坐在平台上,氣喘如牛。跑了這麼一大段距離,汗流浹背,沒有剛剛來的時候那麼寒冷了。於是拉下領子,透透風,一不小心,把玉佩也帶了出來。
相當奇怪,碧綠的玉佩紅得透徹,玉石中那一縷紫氣慢吞吞地流轉著,但比原先快了些許。琢磨了片刻,餘心言突然倒吸一口冷氣,竟然發覺玉佩上有了一絲微小的裂痕,也不知是何時損傷的。雖然不明顯,但若是被老師發現,他非把自己的皮扒了不可。急忙重新掛好,確保勿再受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