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祁連月把懷裏的惜婼遞給身邊的丫鬟,屏退跟著的一群家奴,一個人沿著雕花扶梯行至水榭二層。這段家水榭,一共四層,一二層是供主人和家仆暫作休息的客房,並不對外人開放,而三層則開辟了幾個精致小間,供客人密談和休憩,至於四層由於最高,視野最好,登頂湖光山色便一覽無餘,於是便被先祖老爺設成了宴請賓客的花廳,隻是近些年啟用的次數實在是寥寥無幾,又缺乏修繕,倒顯得有些冷情古舊起來.祁連月蓮步寸移,心裏早已前前後後思忖了一遍,雖不知道那老頭兒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但是無論如何,都有了萬全的打算,今個兒乘著那麼好的機會無論如何,都要把那小孽種給收拾了.想到這裏,芙蓉花般雍容美豔的臉上,泛起了一陣陰冷的笑意,抬手輕輕推開了欣雅間的木質房門.
"娘,娘,您可來了,!"一個虎頭虎腦十三四歲的小男孩打頭從凳子上躥了起來,撲進了祁連月的懷裏,"這裏可無聊了,弟弟們就知道吃,我要上去看熱鬧嘛,"段曦哲說著說著,帶了幾分哭腔撒起嬌來.
祁連月無奈得看看屋裏,五歲的段曦笙右手抓著一隻雞腿,肉嘟嘟的嘴巴上油膩膩得叼著一塊肉片,看到祁連月望向自己,嘴裏嘟噥了一聲,藕荷色的小肉爪又抓起瓷碟裏的另一隻豬蹄送到嘴邊啃咬起來,祁連月剛想開口說些什麼,長及地麵的湖綠色精鍛桌布下突然伸出一隻黑乎乎的手,接著便是一張嬌俏卻皺著眉頭的小腦袋:"娘親,"段曦睿攥著一本論語,從桌子底下爬了出來.
祁連月輕輕拉開段曦哲,跨進屋子把段曦睿拉了起來道:
"睿兒,怎麼在又黑又髒的桌子底下看書?"
"哥哥和弟弟太吵了,我又不敢去隔壁,黑乎乎的,"段曦睿委屈得嘟起嘴道.
"睿兒乖,"祁連月慈愛得撫摸著段曦睿的烏發,拉過段曦哲:
"睿兒和哲兒一文一武將來一個考取功名,一個和爹爹一樣做段家莊的大莊主,娘親的後半輩子就靠你們了."
"梁星,梁星,(娘親,娘親,)"笙兒油乎乎的小肉爪從祁連月的脖子後麵繞了上來,:
"海油笙兒,(還有笙兒)"一嘴的雞鴨魚肉全噴了出來.
"髒死了,髒死了,"段曦哲一把無尾熊一樣的笙兒從祁連月身上抱了下來,放到地上.
"睿兒,以後可別呆在桌子底下念書,若是怕黑,可以叫翠兒伴讀,這桌子底下不也很黑麼?"祁連月噗嗤一下笑了,說話間桌底突然發出咕咚一聲.
祁連月一驚,站起身往後退了一步:"誰?"
"哎呀,糟糕,"睿兒突然大叫不好,小孩心性,看瞞不住蹲下身子一把掀開了湖綠桌布朝裏喊道:
"風哥哥,快出來吧."
"月姨,是我,"一個弱小低啞的聲音從桌底流出,接著邊看到熒熒燭光微弱得閃動著.
祁連月聽到這惡魔般的聲音,身子微微顫了顫盯著兒子道:
"睿兒,誰叫你放他進來的?"
"娘親,外麵風雨大,我,"段曦睿怯怯得低下了頭,但是小手還是撩著桌布,墨黑的眸子斜睨著桌子低下.
"放肆,連娘親的話也不聽了,你,哲兒,"祁連月臉色鐵青得轉頭看了一眼段曦哲,段曦哲一看娘親臉色不對..連忙上前狠狠拍開睿兒的手:
"我都和你說了多少遍了,別帶這賤胚子進來,你非不聽,現在惹娘親生氣了,還不快跪下,"說著暗中推了睿兒一把,睿兒白了段曦哲一眼,臉色泛青,知是今日必要受到懲罰,噗通一下跪了下來.
"娘,都是睿兒不好,您要罰就罰我罷,和風哥哥無關,"段曦睿邊說邊磕了一個頭.
"你..."
"還說還說,"段曦哲蹲下身子一把捂住弟弟的嘴巴,抬頭道:
"娘親,都是那賤胚子不好,睿兒不懂事,這賤胚子就唆使睿兒把他帶進來."
"住口,"祁連月狠狠一拍桌子,:
"放開他."
段曦哲哪見娘親這般架勢,嚇得魂都沒了,鬆手一屁股坐在地上..
"娘親,是睿兒不好,惹娘親生氣了,"段曦睿目光盈盈得抬頭看著祁連月,精雕玉琢的臉蛋上交縱布錯得爬滿了淚痕,祁連月看著最像自己的孩兒這幅模樣心頭一顫,畢竟還是孩子,自己似乎做得有些過了,連忙蹲下身子把他扶了起來.
"睿兒,不是為娘的苛刻,隻是睿兒這樣不把為娘的話放在心上,讓為娘好生心寒啊,"祁連月說著說著美眸一紅,淚珠滾落了下來.
段曦睿點點頭,從胸前取出上好的絲帕抬手替娘擦掉眼淚:
"睿兒明白了,以後再也不敢不聽娘親的話了,娘親這次便放過他罷,"再也不敢稱風哥哥,隻是以他代替,"至於大哥,要不是我把去年中秋舅舅給我的那塊和田暖玉送給他把玩,大哥也不會犯這個錯,把他帶進來,至於笙兒,他年紀尚小,什麼都不知道,請娘親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