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誠滿心歡喜地打開弟弟陳淵從美國郵回來的包裹,因為常年在工地幹活,皮膚黝黑粗糙,愣是被他擠出幾道笑紋。
全家人圍在一起,看著陳誠從包裹裏拿出了一個信封,和幾個小包裹。陳誠把信封給了小妹陳玲。陳玲急切地拆開,抖開信紙,念了起來。信裏大概就是說,自己生活很好,不用擔心,還有給大家寄了禮物。給媽媽的是衣服,給爸爸的是皮帶,給妹妹的是筆記本電腦。
陳玲的聲音停止了,陳誠有些不敢置信,除了自己所有的人都收到了自己的禮物。陳玲已經迫不及待地打開屬於自己的包裹,抱著筆記本電腦研究起來。媽媽也喜笑顏開地跑去換衣服。父親拍拍陳誠的肩膀,剛想說點什麼,就被陳誠打斷了,他撓撓頭,露出一口白牙:“爸,陳淵在美國也不容易,現在有出息了,知道給家人買東西了,反正我一個粗人,也不缺什麼,好東西給我也是糟蹋了。看陳淵這麼好,我心裏比誰都高興。”
父親皺著的眉頭舒展開,轉身離去。
半夜,月光照在一個睡在簡陋床上的男人身上,一行淚水,悄無聲息的流下。陳誠說自己不傷心那是騙人的。10年前的自己16歲,剛初中畢業,那時在農村孩子讀完初中就開始給家裏幹活了。陳誠想讀書,但是家裏的積蓄實在供不起3個孩子,弟弟成績好聰明伶俐,妹妹還沒到上學的年齡。就在陳誠16歲的那個晚上,他握緊自己的拳頭,死死咬著牙,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他做出了一個決定,一定要把陳淵供出去。
10年來,他天天在工地沒命的幹活,省吃儉用,供弟弟讀書,26歲的人,活的像36歲,他放棄了自己的理想,放棄了自己的生活,他的努力隻為了自己的老弟,自己最心疼最愛護的老弟。
父母一直都是偏心的,那個長相俊美天資聰慧的弟弟占據的全家人所有的愛,陳誠不怨,他一直默默地關愛弟弟,直到有一天,他發覺自己對弟弟的感情變了質,直到有一天,他半夜落在弟弟額頭上的吻被揭露,弟弟那帶著惡心和冷漠的眼神,讓他感覺自己的心被刀刺得血淋淋的,就像傷口失去了創口貼的庇護,刺痛而又難以愈合。
就這樣,陳誠與陳淵之間仿佛隔了一道牆壁,陳誠在一邊拚命的挖,陳淵在另一邊冷冷的一塊磚一塊磚砌好。
或許也正因如此,年少的陳誠做出了這個決定,他想讓弟弟在功成名就之時,不要忘記這個默默付出,半夜在工地啃饅頭鹹菜的老哥。
陳淵覺得心煩,給家人選禮物讓他絞盡腦汁,不過真正讓他介懷的是那個默默付出的老男人。就會像隻灰老鼠一樣躲在一旁,偷偷看著自己的眼神讓陳淵非常不舒服。
10年前陳誠在自己額頭上的那一吻,到現在陳淵還記憶銘心。那種感覺與其說是厭惡,到不如說是驚詫,這個木訥地哥哥居然對自己有這種大膽的想法。陳淵對陳誠的冷漠說實在是一種逃避,他害怕陳誠看自己的神情,他害怕陳誠無私的付出。因為他給不了陳誠什麼。
一個金發碧眼的中年女人坐在陳淵對麵:“CHEN,你選擇留下還是回國。”
陳淵的手摩擦著杯子,在國外發展,以他的實力應該是更好的選擇···
不過,“對不起,Vivien,我想國內更適合我,更何況,我的家人都在中國。”
Vivien微微遺憾的聳聳肩。
陳誠在工地上幹了一上午的活,此時頭上頂著熱辣辣的太陽,他用肩上的毛巾擦擦汗津津的額頭。突然褲兜裏的手機劇烈震動起來,伴隨著大音量的響鈴。這是陳誠專門調的鈴聲,工地上聲音嘈雜,他怕錯過電話,怕錯過10年沒有一通的電話。陳誠手忙腳亂地拿出電話,一個奇怪的號碼讓他的心髒劇烈一跳,他不敢置信小心翼翼的說了句:“喂?”
那邊是一段時間的沉默,若有若無的呼吸聲讓陳誠的手機都被汗濕了。
接著一個清冷的聲音響了起來:“哥,我是陳淵。”
陳誠忘記自己是怎麼和電話那頭的人交談的了,或許是頭上的太陽太過於熱辣,或許是耳邊傳來的成熟的聲音,陳誠覺得整個人都暈乎乎的。心中隻有一句話:弟弟要回來了。
工頭是他4、5年的兄弟,見他這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擔心他出什麼差錯,把陳誠打發回家。陳誠坐著大巴趕回老家,跟爸媽妹妹說了陳淵要回來的事,他們聽後也都愣愣的。因為家裏窮,4年了,陳淵都沒有回家。他早就成為全家人的精神寄托,無論是陳誠還是他的父母,隻要想到自己至親之人在遠方努力打拚,就會全身充滿幹勁,不為別的,就為了心中那個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