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峰實業集團公司的董事長辦公室奢華中透著庸俗,掛在會客區正中牆上的龍朔畫與全歐式的裝修風格搭配得很尷尬。不過那幅畫到不是凡品,是當代畫虎名家逯宗傳的“明月雄風”圖,圓月,勁鬆,一頭咆哮的猛虎撲麵而來,筆法洗練,形神兼備,氣勢迫人。
廣廈房地產公司的總經理助理向鵬坐在大班桌的對麵,焦急地看著大班椅上沉吟不語的武成峰。
“大哥?”向鵬等了一會有試探著催促道。
武成峰黑黝黝的臉膛仍舊沒什麼表情,手裏把玩著一支還沒點燃的哈瓦納雪茄,時不時放到鼻子下麵嗅一嗅,似乎他還在思考。另一隻手在電腦鍵盤上隨意敲擊著,電腦並沒開機,也很少開機,因為他幾乎不會用電腦。
又過了幾分鍾,武成峰才慢慢說道:“收了錢不一定能辦成事,這很平常嘛,他不過是個辦公室主任,大腦殼還多呢。”
“這我們知道啊!”向鵬說,“可辦不成也要給個交代嘛,這是常例。可他毫無音信,我們給他打電話,他竟然還夾槍帶棒的,仿佛我們得罪了他似的。”
“嗯,這是有點奇怪。”武成峰又嗅嗅雪茄煙,說,“前些天我這邊也遇到類似的情況…”
“大哥,你的錢也打水漂了?”
“是否打水漂了還不知道,最後結果還沒出來,但張廳長收了錢後的反應卻跟你們遇到的一樣,一副翻臉不認人的架勢。”
“是不是紀委又在嚴打了啊?”向鵬猜測著問道。
“以前整風嚴打的時候他們也不會是這種表現,肯定是要相互通氣的。而且你們找的是建委口,我這邊找的是交通廳,項目也毫無關係,遇到的反應卻是一樣的…”
“西六巷的拆遷項目據說沒我們的火烤啦,大哥你得幫幫我們哪,動用一下上頭…”向鵬說著,伸出食指向上指了指。
武成峰的臉更黑了,斷然說:“這又不是要命的事,少做個項目有多大關係?上頭不能輕動,平時隻能供著,關鍵時候才好使。”
“那…”向鵬苦著臉,欲言又止。
武成峰見狀,安慰道:“我已經派人查訪去了,先搞清楚這些職員們為什麼做婊子還要立牌坊再說。”
“大哥,當職的哪個不是又當婊子又立牌坊的?”
“屁話!婊子把牌坊立到嫖客麵前來了,收了錢不辦事還自稱貞節烈女反罵嫖客是流氓,這他媽算哪門子事兒啊!”顯然,武成峰也在為交通廳張廳長收完錢就翻臉的事大傷腦筋。
這時,有人敲門。
武成峰穩定了一下情緒,說:“進來!”
一個三十歲上下衣著時髦的小夥子推門走了進來,看上去就非常精明幹練,他是武成峰的秘書,也是心腹,名叫朱海濤。他走到大班桌前,看了看向鵬,沒有說話。
武成峰明白朱海濤的意思,就說:“這是向鵬,自家兄弟,以後你們要多親近。什麼事盡管說吧。”
朱海濤對向鵬點點頭,然後說:“哦,大哥,張廳長的事…”
武成峰打斷了他:“說了別叫‘大哥’了,公司化運作嘛!”
朱海濤忙一躬身,說:“是,武總。張廳長的事我打聽出來了。”
“怎麼回事?”
“他說拿到的全是冥幣。”
“冥幣!”武成峰和向鵬異口同聲。
朱海濤以為他們沒聽明白,忙解釋說:“就是燒給死人用的紙錢啊。”
“你從哪裏打聽到的?這種事他怎麼可能對外說?”武成峰將信將疑地問道。
“他老婆。”朱海濤笑眯眯地說。
“他老婆也不可能對外說啊。”武成峰還是覺得難以置信。
朱海濤略有得色地說:“武總,您不知道。張的老婆有個相好的,是三八酒吧裏的少爺,我把他買到我們酒吧做大少爺了,讓他打聽出來的。”
向鵬一向對男女之事津津樂道,便淫笑著接口說:“嗬嗬,看來不僅是男人在床上把不住口風,女人也一樣嘛,下口鬆了上口也鬆。”
武成峰不失為老大,沒理會向鵬的話,而是不失時機地當麵表彰他的部下,對朱海濤點頭稱讚道:“能幹!有你這樣的左膀右臂,何事不可為啊!”
“那麼收到冥幣看來是真的咯?”向鵬收斂了笑容,正色道。
武成峰沉吟了一下,問朱海濤:“給張廳長那筆錢有哪些人經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