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啞巴,”喊話的是一個青衫的醉漢,那人惺忪著雙眼,看這樣子已是喝了不少,嘴裏打著結,“再,再,再來一斤老杏花酒。”
一白還是杵在原地,像是沒有聽到一般。方掌櫃立馬就急了,上來就是一腳踹在一白的小腿上,大聲罵道:“小兔崽子遊魂呢!”一白一個趔趄,急忙回過神來,知是自己又反應慢了,慌忙跑到酒壇那兒打了一壺酒給客人送上,哪知這青衫醉漢這時候卻仿佛酒醒了一般,一把抓住一白的手,兩眼一瞪,大聲喝道:“二啞巴,老子來這兒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老,老,老子清醒著呢,這可不是老杏花!”一白手裏吃痛,掙紮的想要抽回被抓的手,可是他越是掙紮,那人手上的力氣越是增大,像是虎鉗一雙一般。方掌櫃一看架勢不對,低頭一路小跑過來,“哎呦,陳捕快,陳捕快,您今是個兒怎麼了?”說著便到了跟前,又賠上一禮,“今天這小子許是病了,腦子不好使,你且放開他,讓他再打一次就罷了。”
哪知這陳捕快這時又仿佛是那酒意又上來了,身子一下軟了下來,醉呼呼的喊道:“什麼?兩斤老杏花?”
方掌櫃知是炸他,但也不好揭穿,但又不肯悶吃這個虧,隻好僵笑道:“還是那個老杏花?”
“你這不廢話麼!”陳捕快又是一聲咋呼,語調又提了一度道,“除了那個老杏花,還有哪個老杏花?”
那方掌櫃聞言雙手一拍,“對了,就是那個老杏花!”
“那你他娘的怎麼還不動?”陳捕快罵罵咧咧的。
“哎呦,”掌櫃突然拉了長聲,看了一眼一白,然後身子一擺,竟是以奇快的動作就抱來了一個瓶罐,將那蓋子打開,順勢往這陳捕快的碗裏一倒,黏糊糊,黃燦燦的杏花瓣就流到了這碗裏來,陳捕快愣了愣神,看看笑眯眯的方掌櫃,再看看一白那呆愣的啞巴,又看看這黃溜溜的老杏花酒糟,頓時酒就醒了,一把抓起這碗,越過頭頂,準備配合那一聲碎響,然後開罵,陳捕快連詞都想好了,哪知剛要張口,這身後的人倒是先開罵了,“嘿,你個娘希皮,哪個瞎眼的潑老子一身!”
說話間,轉身一個彪形大漢一巴掌拍在這陳捕快的肩膀上,陳捕快吃了一痛,嘴上立馬就開罵道:“嘿,我就想不通了,這文城裏,還他娘的有人敢打我?”那大漢不再說話,硬生生的將陳捕快的腦袋先掰了過來,然後指指自己的衣服,再指指陳捕快的碗,陳捕快眉毛一皺,細細的開始打量此人,雖然看似生猛,卻不像那達官貴人,轉而眉毛又舒展開來,又要開罵:“嘿,你個狗……”話還未說完,那大漢一巴掌就是扇在了陳捕快臉上,“哎喲,”隻見得這六七尺的漢子一下就給扇倒了,因這一下來的極快,又極為清脆,再加上那陳捕快撕心的哀嚎,一下子這滿屋子六七桌的客人都看了過來,這一下壞了,陳捕快是又挨了打,又出了糗,一手捂著嘴巴,一手撐著站起身子,支支吾吾的在那裏看著這大漢,眼神裏帶著憤然——老子何曾受過這等鳥氣?
又帶著害怕——這廝太過厲害,得去喊人!
最後終於是眼神一凜,下了決心,“噌”的一下拔出佩刀,壯了壯膽子,戰戰兢兢地指著大漢,嘴裏打著結巴:“你,你,你……”
那意思實在是明顯不過——你跟老子等著。
那大漢輕蔑的一笑,往前又是稍稍進了一小步,哪知這陳捕快頓時就如驚弓之鳥一般,跐溜一下就是奪門而出,空中還傳來一陣疾呼——老子的人呢,老子的人呢,老子他娘的都被人打了!
這大漢終於是有些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來,轉身對後麵的人說道:“你說,下麵是個什麼情況?”
一白跟著大漢的目光看去,那人一襲紋龍黑衫,似也不喜說話,隻是端起茶杯,輕輕一抿,然後勾了勾嘴角,而一白此刻心裏卻是想到,“什麼情況?隻怕不消得半柱香,就要帶人來砸店了。”方掌櫃也是如此想到,可這老頭畢竟是老江湖了,一眼也看出這二人的不凡來,心裏估摸著等下那廝是要被治的,嘿,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那大漢見他不說話,搖了搖頭,又坐回了原先的位置,看了一眼門外,一白又跟著他的目光,不過這次他的注意力卻是落在了門口的那桌上,那裏坐著一人,似是山野樵夫的裝扮,喝起酒來也是頗為豪放,其實光這樣還不能引起一白的注意,畢竟在這店裏混久了,一點見識還是有的,但是樵夫身邊有個不知名棒子似得東西,那東西被幾層厚布緊緊的包裹著,一白看了半天,也瞧不出端倪,就隻是憑感覺覺得那東西總是有一股殺氣仿佛要滲透出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