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蒙蒙亮,迦耶的城門還是關得緊緊的,城樓上有衛兵值守。留守了一夜,衛兵瞄瞄四周,確認上級沒盯著,就偷偷地打個嗬欠,祈求著太陽快點升起來……好換更。
兵大哥或許有點上火,半睡半醒地站了一晚上,眼睛有點糊塗了,怎麼擦也擦不幹淨。耳邊聽到馬蹄聲,這時候花海才從黑夜中顯出黯淡深紅,繁花掩飾下,似乎有人接近。士兵探身張望,沒瞧個清楚,就聽下頭喊話。
“開門,殿下要進城。”
聽說是殿下,再不清醒也得機靈點。杵在城門上的士兵馬上通報了上級,領著一小隊前去開門。城門張開,入目是簡簡單單的三騎。一人黑衣,目光淩厲;一人紅衣,高傲冶豔;一個青衣,溫和廝文。青衣的男子對士兵們溫柔微笑,一手往袖中探索,勾出金牌一枚,赫然是女王親賜的金牌。
見此物也就知道這殿下是真非假,雖然未清楚是哪一位,也先給跪下磕頭了。
那句千歲未喊出口,馬蹄已經自他們身旁踏過,撩起塵囂迷人臉麵。當他們自煙塵彌漫中解脫以後,哪兒還見著三人的身影。這時辰,這速度,事情肯定到達刻不容緩的境況了,恐怕是是非之事,福莫福於少事,閑事少管為妙。
大隊長招呼下屬關起城門,一切就像從未發生,衛兵繼續無趣的值守。
而那三匹駿馬是衝著皇宮直奔而去的,穿過安靜的市井,連過了府門也不停留,一直到達宮門外。
青衣人勒馬,那勁頭沒控製好,直勒得馬兒揚了二蹄,長嘯破寂。鐵蹄磕落地麵,兩道清脆響聲,馬上人探身,臉上雖帶微笑,臉容溫文爾雅,然而那雙眼睛分明的是犀利。
“我是八王子莫名,要晉見女王陛下,請通傳。”
守兵是被這氣勢給駭住了,緩了緩心神,其中一個奔走,看是去通報了。
“莫名,別急。”顧君初見那掐著韁繩的手已經發白,不覺勸道。
莫名隻是回以溫和的微笑,唇輕動,話還是沒出口。
看他的臉,根本看不出端倪,但隻要看他的動作,就知道他正處於情緒不安的狀態。掐緊韁繩的雙手,始終維持大幅度起伏的胸膛,挺直的脊梁,即使在此時仍夾緊馬腹的雙腿……無論哪一處都宣示著他的憤怒和緊張。
嫣鳩也是懂得洞悉人心的,他知道打從三天前任務出現無法預料的特發情況以後,莫名的情緒一直不安。回到迦耶所需的正常時長是五天,然而他們卻隻用了三天。一路上莫名像瘋了一樣趕路,若果不是他和顧君初在旁邊監督著,這人說不定連吃食都忘記了。
見莫名為了莫惑,竟然堅持到如廝地步,嫣鳩心中微酸,卻也生不出氣。他明白自己為何著迷,僅僅就為了這一點,如果莫名也能待他如此……也夠了。
“君初,嫣鳩。從這一刻開始,你們誰也別離開我身邊。”
突然的一句話,二人驚訝地盯著他繃緊的背影看。一瞬間也明白莫名是在保護他們,隻要待在他身邊,這皇宮之行才能所保障……畢竟嫣鳩差點就成為了刀下亡魂,此行還不知吉凶。
嫣鳩想著,越發的心驚……這王宮裏住的什麼人,他清楚。女王的狠心,他更清楚。如果她的想法是要他們全都不活命,這一進去就等於隻進不出了。
“莫名,我們別進去了。”嫣鳩想了想,低聲建議:“至少我們別從正麵進去……你想找莫惑,我們就偷偷地進去,我可以為你帶路。”
這次連顧君初都同意嫣鳩的意見,畢竟事情凶險,正麵迎擊是太冒險,他也不保證能在這牢籠中護莫名全身而退。
然而莫名自有打算,他指著這座巨大的朱門,笑:“偷偷?來不及了,她是有意等我來,我又何必花費這點時間?如果我說死在裏頭,就一起死,你們願意嗎?不願意就現在離開,令牌給你們。”
金燦燦的牌子被隨意甩向身後,晨光初現,金光好比電光,又似烈陽,映迷人眼。
顧君初接住牌子,卻遞給了嫣鳩:“你走吧。”
嫣鳩一雙鳳目眯起,馬鞭回謝,鞭子破風聲起落,未打著目標。顧君初哼笑一聲,似嘲弄又似不屑。他順手將牌子收入懷裏,又對莫名殷勤地說:“我為你保管。”
……
莫名失笑,嫣鳩氣絕。
“你這尾披著虎皮的毒蛇。”嫣鳩冷嘲。
顧君初聽罷,眉梢隻是輕輕一抬,俊目如星辰般迷人,唇角微微一勾:“還好,總比套著蛇皮的綿羊強。”
嫣鳩深吸口氣,見莫名的笑意竟然加深了,就覺這倆人是狼狽之類、蛇鼠一窩,一個說話就是氣人的,另一個要氣人的時候就說話,半斤八兩。
當衛兵回來領人的時候,三人不覺已經輕鬆不少。莫名抹一把臉,無奈地輕笑:“我這是幹什麼?不是說好了要冷靜,這樣如何對敵?還好有你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