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章 有家難回情緣盡 拜上仙山路未明(1 / 1)

這樣走不多久,酒意上湧。他張口欲嘔,卻又嘔不出來,顯得極為難受。隨著馬行顛簸,張著一張大口,眼睛閉了起來,伸長的舌頭有氣無力的耷拉在嘴角,像一隻垂死的狗。突聽得路旁樹枝搖動,他睜開眼來,看見左邊一枝矮樹枝葉亂擺,不知為誰所觸。他叫道:“誰,是誰?”這話如寒風入穀,哪裏還有蹤影,他不禁失笑道:“想是過路的蟲獸躡跡尋蹤,不慎碰到了樹枝,何必大驚小怪。”如此這般開解,倒也不再理會,又欲向前。

一時又想再睡,卻不知走到了哪裏,睜眼一瞧,便見左首如落雪般鋪陳開來好大一片林子。他看見如此風景,登時清醒了不少。可是癡看許久,不知是何樹木,自言道:“這是梨花還是梅花,這樣密雲般白潔不瑕,看不真切。”他將座下那馬喝止,展醉眼在馬上望去,白茫茫極目無邊,卻也無法分辨。他酒醉興豪,況又是灑脫之人,不禁想到:“管他梨花梅花,少不得是要趁此殘醉,盡興一回的。”於是打轉馬頭,離了大路,穿過歲月風積的黃土,尋白覓綠間已置身於那片林子。

在那林中看時,卻原來一樹一樹的盡是梨花。他想:“這個時節怎有得此花,那梨花四月便也盡了,敢是我在發夢?”現在正在仲夏,萬物勃發,卻不是梨花花期。他自問了一回,細看瓊蕊雪姿,不是梨花是什麼!欒仙篤不得個索解,在馬背上順勢采摘了一朵,湊近鼻端輕嗅,就有淡香入肺,果是梨花無疑。他在林中停停歇歇,觀賞了一回,這才見露浸花睡,卻原來隻外麵的幾株浴光先開,裏麵卻含苞未露。欒仙篤不免在馬上暗道可惜,如此景致竟不得一觀,真麵目終不可見,感慨起來,複又想到犖子楓無疾而終之事,煩愁更甚。正是:花羞展顏,人亦不見。正在鬱悶不盡時,見那馬不住伸頭探腦的將些未開的花苞在嘴裏咬嚼,他拍拍那馬的頭頸道:“倒是這畜生好,不拘怎樣,先盡一飽。我卻煩惱來去,怎是個了局。若是師兄在此,他武功高強,定能助我,可惜……”嘴上叫著“師兄”,腦中已亂成一團,抬頭看去,長天耿耿。隻覺天旋地轉,“咕咚”一個倒栽蔥便摔下馬來。此是他已醉倒,摔的疼了,便掙紮著站起身來,見那馬銅鈴也似的雙眼正瞪看著他,他醉道:“休看著我落魄。”說完不再理會,便東倒西歪的複向前走。

這樣踽踽而行,還未及走出多少,那林中馨香引得酒氣竄行,喉中難受,便“嗚哇”一聲將些穢物嘔了出來,嘔了好一會兒,這才略略止住了些,自己便先笑起來:“讓你們‘雪霜姿’也見一回‘秕五穀’,今日大家都醉個飽。”說時頭痛起來,他便靠著一株欹斜的梨樹坐了下來,腦中再不想別的,不久便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