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回到營地後發現帳篷裏鬼氣森森,留守的六個弟兄全都平平整整地趴在地上早已死去多時。仔細檢查後我們發現,這六具屍體的頭麵部雖然隻剩下森森白骨,但身體上除了有許多黑乎乎的窟窿以外,並沒有少肉,甚至沒有血液流出,隻有內髒和腸子拖出窟窿外粘在衣物上。
這些窟窿有明顯的啃咬痕跡,我和豆子用牛角刀插進窟窿裏攪動,卻什麼也沒有發現,刀尖上連一絲血跡都沒有,這樣違反常理的事情讓我們目瞪口呆。
我雖然和豆子、小西安一樣沒法理解目前的情形,卻隱隱覺得此事背後有著黑幕,而石頭一定知道點什麼,便揪住石頭的衣領逼問。
石頭愣了愣,苦笑道:“羊頭就是羊頭,什麼都瞞不過你的眼睛。既然咱們準備同舟共濟,我就實話實說了吧,我並不是純種的漢人,我祖上有部分塔吉克血統,塔吉克人把雪豹視為神靈,我怎麼敢吃神靈呢?”
我吸了口氣冷靜下來,鬆開手說:“既然大家準備一起去尋找消失的樓蘭古城,就得同心協力,本來還可以存一絲僥幸,不去挖寶也能逃出虎口,但現在這六個人死得不明不白,我們再也沒有退路,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石頭等人都沒有意見,我們盡量放輕動作,也不敢說話,仿佛那些威脅就潛伏在身邊。很快,豆子和石頭就收拾好了裝備,我和小西安將能帶走的槍支彈藥和匕首全部背上,便一把火點燃了帳篷。
原本以為這麼冷的天氣帳篷很難點燃,沒想到那帳篷經跟淋了燈油似的頃刻間便燃成一堆火球。我們都退到二十米開外,確定沒有危險了,才驚魂未定地注視著熊熊大火。
帳篷很快便被灼穿,火光中六具屍體因為筋骨遇火收縮紛紛坐起互相扭成一團,遠遠望去像是活人在阿鼻地獄中備受煎熬般直叫人心驚肉跳。
我拍拍豆子的肩膀,說:“走吧!”
話音剛落,火堆中突然傳來幾聲尖銳刺耳的慘叫聲,這聲音如訴如泣,慘絕人寰,小西安的臉色煞白,顫聲問道:“羊頭?這是什麼聲音?”
我也被這種既模糊又刺耳的鬼哭狼嚎驚得麵無人色,強壓下心中的不安胡亂應付道:“大概是屍體遇火發出的響聲吧!”
豆子卻不合時宜地嘟囔道:“屍體遇火的響聲絕對不會像人哭泣一樣,這分明就是鬼哭……”他下麵的話沒說完,我們也假裝沒聽見,匆忙離開這塊是非之地。
誰也顧不上再提原先擬定好的去古樓蘭尋寶的雄偉計劃,我們四人都憋著一口氣,共同的目標變成了離開這片神秘莫測的冰穀。在這裏最大的危險並不是遇見雪豹、雪狼這一類的猛獸,也不是遇見神乎其神的地火,而是冰川斷裂滑坡和雪崩。先前我們十個人在山裏轉來轉去就不敢開槍,現在也一樣,對於我們來說,手裏裝備精良的槍支還不如牛角刀和匕首來的更實用。
一連數日,我們都在暴風雪中前行。好在石頭對挖雪地鼠很有經驗,豆子又懂一些陰陽風水,漸漸地,視野裏的山勢越來越平坦,偶爾還能在積雪不算太厚的地方看見裸露出來的點點山脊。我知道我們快要走出慕士塔格峰了,求生的欲望開始變得空前強烈,疲勞和饑餓陣陣襲來,警惕性卻逐漸放鬆,懸著的心也終於落回到了肚子裏,我們誰也沒想到巨大的危險正在悄悄逼近。
正午時分,我下令休息,石頭在附近挖了幾隻雪地鼠,豆子和小西安連皮都來不及剝掉,便匆匆烤上了。石頭討好地蹭到我身邊說:“羊頭?看這山石,最晚明天我們就能走出慕士塔格峰了,今晚能不能不挖雪窩子,找個避風的地方把羊毛氈子用槍杆支起來湊合一夜?”
正在烤鼠肉的豆子和小西安眼睛一亮,都抬起頭來看著我。
當時怕帳篷裏帶出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我們把帳篷燒了,所以晚上我們隻能挖雪窩子過夜。這雪窩子並不好挖,上麵隻有幾公分的雪層,下麵都是厚厚的冰,高原地區缺氧嚴重,每挖下去一點,都要耗費極大的體力。最關鍵的是這雪窩子晚上住起來提心吊膽,挖的挖得太深,晚上的暴風雪會把我們活埋,挖得太淺,又怕給雪狼等野獸打牙祭,所以每隔一至兩個小時我們就要起來把雪窩子裏的積雪清理出去。這樣來回折騰,整個晚上都在迷迷糊糊的挖坑中度過,實在是件得不償失的事情。現在快要走出雪山了,饑餓和疲勞讓我們一躺下去就再也不想站起來,大夥兒都想睡個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