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下,大地整個的陷了下去。地麵上寸草皆無,土地呈現出不同尋常的灰黑色,如同被烤焦了一般。廣闊的地麵上,裂開了許多巨大的地塹,呈放射狀分布著,通向遠處的一座黑色高山。每道地塹足有數十丈寬,從高處看去,根本難見深淺。陽光下,可以看到一些或青或白的煙從地塹中嫋嫋升起。
地塹的上空,盤旋著一些黑色大鳥,時而翅膀一收落入塹中,又時而從地塹裏直衝上天。“那些就是地火鷹”,大諾德指著大鳥對李然和薩梅爾說道:“它們的巢就建在下麵的地塹裏。”不待停留,幾個人沿著土坡滑下,向地塹走去。
走在兩條地塹之間,李然暗自心驚。地塹極深,幾難見底,最深處,似乎還有活得岩漿在蠢蠢欲動;塹邊陡直,如同懸崖一般。風中還有一股硫磺的刺鼻味道。一行人已向地塹深處行進了數裏,地麵越來越窄,僅餘數尺,人難並排。薩梅爾走在最前,中間是諾德三兄弟,李然走在最後。幾人不斷向下看去,找尋著地火鷹的巢穴。
“那邊有一個巢。”諾德家的老二指著下麵說道。薩梅爾確認了一下道:“沒用的,是個空巢,裏麵沒有蛋。”所幸自這個巢起,地火鷹築巢開始密集了起來。“這個巢有兩個蛋……,這個裏麵有一個……,這個裏麵還是兩個……”薩梅爾一邊看,一邊喃喃地報著數。“這個好,這裏麵有六個。”薩梅爾忽然停下腳步,指著底下二十多丈深處的一個頗大的鳥巢說道。
“誰先下去?”薩梅爾問道。“我來吧。”諾德家的老三自告奮勇。
確定好位置,諾德家的老二扶好那隻大釘,大諾德則掄起大錘,狠狠的將釘子砸進地裏;諾德家的老三把繩索的一端緊緊綁在腰上。釘子釘好後,還留尺餘在地麵,大諾德將繩子的另一頭,死死地幫在大釘上。“綁的不錯,挺結實的。”李然心裏評價道。畢竟在船上呆過兩年,對於怎樣結繩,李然還是挺懂的。一切準備就緒後,大諾德和老二攥緊繩子,將老三自崖邊慢慢地放了下去。李然則將另一條繩索係好籃子,沿著老三的身邊,也緩緩地放了下去。薩梅爾把弓摘在手中,預備著。
發現了李然一夥人的企圖,天上盤旋著的兩隻地火鷹突然間一折身形,向壁上的老三衝了下來。
“小心。”幾人心裏同時一緊。正在這時,薩梅爾出箭了。長箭出去之後竟化作一道美麗的綠芒,宛若劃過天際的一顆綠色的流星。“啵!”的一聲,箭在兩隻地火鷹間爆了開來。地火鷹受驚,嘎嘎兩聲怪叫,又重向天上飛去。“有些像長安放的焰火。”李然想。其他人沒見過焰火,自也沒他這種古怪的念頭。地火鷹並不放棄,幾次想衝下來,都被薩梅爾用同樣的方法趕走。
“直接射下來不就好了,幹嗎費這麼多事?”大諾德對薩梅爾的這種做法頗有微詞。“幹嘛!”薩梅爾眼睛一瞪,“我們拿人家的蛋已經夠壞了,你還想幹嗎?”關於這種說法,大諾德不屑地搖搖頭,卻也不再說話,隻將注意力集中在手裏的繩子上。
“好啦。”似有一個微弱的聲音從下麵傳來。李然手裏的繩子也被有意地向下拽了兩拽。李然忙小心翼翼地拉起了籃子,六隻晶瑩的蛋被擺在裏麵。那邊,老大和老二一起用力,將老三慢慢往上拉。足有頓飯光景,老三才在塹邊露了頭。
上得地麵,老三一屁股坐在地上,呲牙咧嘴地喘著粗氣。“我的媽呀!再也不去了。”老三坐在那裏,拍拍胸口,心有餘悸地說。大諾德把釘子用大錘起了出來,老二則把繩索盤在手中。“下個地方。”大諾德道。老三無奈地從地下站起,跟著大家繼續前進。
又向前走了幾十米,薩梅爾停住了腳。“這下麵巢裏有四個蛋。”薩梅爾往下指指。巢建在和剛才類似的深度,隻是這次諾德家的老三雙手亂搖,說什麼也不下去了。眾人的眼光掠過老三,停在了李然這裏。“看來隻有自己了。”李然想道:“沒辦法,硬著頭皮上吧。”雖然不情願,李然也隻得接過了繩子。一切都跟剛才一樣,隻是下去的人被換成了李然,而由諾德家的老三拉著籃子。
身子被不斷放下,李然的心越發懸了起來。粗糙的塹壁上偶有掉落的岩石,咕嚕嚕直墜到底。李然的目光隨著看去,深深的地塹有如怪物張開的大嘴。李然忙把眼睛向上看,平定了一下自己緊張的情緒。終於來到了巢邊,李然小心地將巢裏的蛋揀在籃中。抬頭望向天空,薩梅爾的箭所化成的禮花又在空中爆炸。“行啦。”李然向上大喊一聲,也學著拉了拉係著籃子的繩子。籃子很快被收了上去,可是意想中往上拉自己的情景卻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