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飛到新城大約需要十一個小時,顧景墨掌權宏遠後,穩固根基,拓展疆土,短短六年從最初的房地產、餐飲,到創建自己的服裝品牌,酒店,傳媒,現在還有意涉足喪葬業。產業大有囊括人們衣食住行的各個行業,足以彰顯其野心與工作狂本質。
習慣飛來飛去甚至一度很享受飛機上可以暫時拋開工作的寧靜,閉眼小憩或欣賞窗外天藍雲白等在生活中被他忽略的平常景致。
然而今天的路途讓他如坐針氈,不時煩躁的看著腕表,覺得時間爬的特別慢,慢到他恨不得撬掉腕表上的玻璃,撥下動的比龜速還慢的指針。
倏爾,單手撐著頭,拇指輕按太陽穴的顧景墨低低哂笑聲,輕搖下頭。六年了,生活工作將他曆練的成熟穩重,以為自己早已忘記衝動毛躁的滋味,再次品嚐,他日漸包裹上一層冰霜的心如塗了層蜜,一點點滲進心坎。隨之而來的是疼,為她心疼,鳳眸澀澀的難受,喉結微微滾動,手撫上胸口。
對不起,我該怎樣補償你呢?
“先生,你沒事吧?”
鄰座的年輕女孩一上飛機便注意到顧景墨,他容顏清雋,氣質高貴內斂,這樣的男人無論放在哪裏都是吸引眼球的發光體。男人都會多看幾眼,何況是女孩子,還是個看上去二十出頭,幻想著來一場一見鍾情式浪漫愛情的女孩。
她一路都在琢磨著怎麼搭訕,又怕太主動會給他留下輕浮隨便的印象。冥思苦想時聽到他華麗磁性的笑聲,慌忙抬頭。遮擋簾半開著,陽光傾瀉在他大半個臉上,好似鍍上層光暈,炫目的讓人不敢直視。她心如鹿撞,噗通的跳聲連自己都嚇了一跳,羞紅臉低頭。
不時怯怯的瞄他兩眼,剛還笑的眉目如畫,現在深邃的眉眼痛苦外溢,手輕輕按壓胸口,好似心髒病犯了。
“沒事。”顧景墨語氣一貫淡漠,斂起臉上的表情,坐正身子,閉目養神。
女孩不悅的撇撇嘴,她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公主,被人捧在手心中長大。主動好心關心他,他吝嗇的連個眼神都沒給她,心裏不爽到爆,低頭慪氣。下飛機,女孩迫不及待開機,對著顧景墨的背影連續哢嚓幾下,揚了下神采奕奕的小臉,把手機扔進包中。
郝馨慧的事情暫時被壓下,顧凱回到新城,收到顧景墨回國的消息,早早來機場接他。
“logo挺好說話的,願意把簽約時間提前。”
顧凱幫顧景墨打開車門,坐進駕駛座上扣上安全帶,輕輕叨了句。
“簽約還在明天,葉至陽會去簽。”
顧景墨半敞車窗,吸了口空氣,有她在的地方空氣都好似摻著甜。
顧凱握檔把的手停在空中,不敢置信回頭看向顧景墨。logo是全球數一數二的傳媒巨頭,宏遠傳媒業剛起步沒多久,這次合作案是顧景墨親自在盯,為了能促成合作,他有幾次為了趕讓對方滿意的合作案,不眠不休,還親自飛去logo總部進行多次洽談。毫不客氣的說這次合作案凡事他都親力親為都一點不為過。
在簽約關頭,臨時撤人會讓logo認為宏遠仗著合作已定,不再重視。這樣的想法倘若被有心人利用,在其中推波助瀾,logo當場毀約都有可能。先生心思縝密,這層他完全能想得到,做出這樣的決定實在讓他費解。
“開車,郊區別墅,給你半個小時時間。”
顧景墨沒有給顧凱解釋的意思,顧凱有太多的話梗在嗓子裏,被顧景墨冰涼涼的眼神一掃,一咕嚕全部滾回到肚子裏。快速啟動車子,車子發出哄得聲響,一溜煙駛向大道。
“停車。”
郊區別墅距離機場約五十分鍾車程,老板才給他半個小時,顧凱車速飆到近百。聞言,猛地踩下刹車,輪子與地麵摩擦發出綿長刺耳的刹車聲。
顧景墨下車,來到花店門前。此時已是下半夜,花店早已關門,顧景墨晃了晃門。裏麵沒有動靜,顧凱匆匆下車,跑到顧景墨麵前對他指了下花店牌子上的手機號。
顧景墨會意,撥通,起初對方還不願意來,聽顧景墨要給五倍的錢,應下。
顧凱眼神如看個外星人樣,先生竟然抱著一大束火紅玫瑰,低頭手指觸碰花上滾動的水珠,嘴角上挑,心情不錯。怎麼看,怎麼像是戀愛中的男人。
想法一冒出,顧凱想到之前先生讓他查穀一冉的資料,難道是她?顧凱眼底除了震驚還有惋惜,老板挺重口味的,年齡清純小女孩不喜歡,竟然喜歡風評不好的離異女,暗讚穀一冉好手段。
“把你心底不該有的想法收起來。”敢在她麵前表現出不屑,甩臉,不止扣工資那麼簡單。
顧凱瞥了眼顧景墨一直放在懷中的玫瑰,明白他話中的警告,訕訕笑了笑。
“隻要先生喜歡,她就算是最好的。”
“她本來就是最好的。”什麼叫就算!顧景墨不幹了,如果不是手中的花要送人,他會毫不客氣賞給顧凱。
顧凱嘴角猛抽幾下,不得了了,先生絕對中邪了!竟然睜著眼睛說鬼話。不過,這話他隻能在心裏想想過過癮。
籠罩在夜幕下的郊區別墅,靜謐無聲,除了院子中的燈光,別墅窗口黑洞洞。進入鐵門,顧景墨在思考是叫醒穀一冉,還是等明早她醒來再說。天亮還有好幾個小時,他心似有貓爪在撓著,等不了。
“先生你回來了,吃飯了嗎?”
聽到動靜,淺眠的陶嬸迎了出來。
“你睡吧。”在飛機上一心想著她沒吃東西卻一點饑餓感都沒有,闊步上樓。
覺得有些緊張,顧景墨扯了扯領帶,陶嬸剛才就注意到顧景墨中的玫瑰,見到他的動作,確定花是送給穀一冉的,她在心裏哎呀聲糟了。
“先生那個,那個穀小姐不在房裏。”
“她去哪了?不是告訴你不讓她出門嗎?”顧景墨收回叩門的手,冷然的聲音嚇的陶嬸瑟縮下脖子。
“昨天葉少爺來了,穀小姐想給小念找學校,葉少爺提議去中心幼稚園,說他認識園長可以幫忙。今天下午時葉少爺帶著穀小姐出去跟園長談入學的事情,葉少爺剛才打電話來說,吃飯時喝了點酒,穀小姐不勝酒力,今晚在他那留宿一晚。”
葉少爺要人出去,陶嬸直接把先生的交代忘到了腦後,還親自幫他們開的門。
陶嬸一開口,顧景墨的臉色便沉了下來且有越來越難看的趨勢,懾於顧景墨的氣場,陶嬸到後麵聲音似在嗓子眼,小的幾乎聽不見。
該死!他才離開兩天她就迫不及待去勾搭別的男人再一次夜不歸宿,膩肉吃多了,膽子肥的流油了,怒火蹭蹭上竄,捏的玫瑰花的包裝紙嘩嘩的響著。
撥穀一冉的手機,關機!葉奕辰的沒人接!滾在一起沒時間接嗎?眼前閃現兩人疊在一起的畫麵,怒火好似要衝破胸腔,蘊藏燎原怒火的鳳眼隨便一掃好似能將人燃燒殆盡。邁開長腿,刮起一陣風消失在客廳。
陶嬸有種要出人命的錯覺,風風火火跑到座機前,給葉奕辰兩人打電話,結果跟顧景墨一樣,她急的不行,在客廳裏直打轉。
家裏沒有多餘的車,顧景墨打電話把還剛走沒多遠的顧凱叫回來。聽先生的語氣知他在氣頭上,見到他黑的能跟碳一較高下的臉色時,暗自咂下舌,先生此時的形象倒是貼合之前給先生起的顧二黑的混號。
下車時先生沒陽光都春光明媚,走路都在飄。如今一身冷冽氣息似融進黑夜中,眼神自帶殺人功能,誰能告訴他神馬情況。顧凱內心對穀一冉一瞬間從鄙視到佩服,跟隨先生時間不短,也隻有她能讓老板一瞬間上雲端,下一秒跌泥坑。顧凱懂得察言觀色,深知這個時候最好什麼都不問,緊閉嘴巴下車恭恭敬敬幫顧景墨打開車門。
“扔了。”
顧凱剛欲關上車門,濃鬱花香撲麵而來,顧景墨把費了一通好勁買來的花扔進顧凱懷中,冷冰冰吩咐。
“花那麼漂亮,扔了怪可惜的,我家裏挺單調的,待會我拿回家找個花瓶插上。你覺得礙眼的話,我扔後備箱。”
顧景墨沒說話,顧凱轉身長籲口氣,放好花趕緊上車。
“先生去酒店嗎?”後半夜,老板眼裏有淡淡血絲,在飛機上應該沒休息。
“東城花苑。”
新城市最豪華小區名從顧景墨齒縫中一字一頓蹦出。
東城花苑,位於市中心,車在厚重的夜色下穿梭,停在東城花苑門前,顧景墨下車對著顧凱擺擺手,示意他離開。
“先生,我在這裏等你吧。”先生性清冷,生氣時眼神表情幾乎跟平常無異,這次情緒嚴重外泄,說明氣得不輕,大有失去的理智的勢頭,怕出意外,顧凱主動要求留下。
“把車留下。”
“先生······”
“下車。”顧景墨一身冷氣,語氣更是如浸了千年寒冰冷徹骨髓,顧凱動了動唇,最後妥協。
東城花苑保全設施齊全,沒卡不放行,顧景墨給一起合作的房地產商楊新武打了個電話,楊新武沒在小區,專門打電話給物業。車子放行,輝騰駛進小區,在九棟樓下熄火。
車窗滑下,顧景墨仰頭看向麵前的高樓,午夜還有一些住戶亮著燈,一眼找不到葉奕辰所住的公寓。顧景墨摸出從顧凱那要來的煙火,抽根煙塞在口中點燃,煙頭在夜色下忽明忽暗,映著他背光的臉,略顯猙獰。
煙一根接著一根,幾乎沒離過手,一根又成煙蒂,他再去拿煙時,手抽了個空,煙盒空了。還未散去煙霧帶走他的怒氣,顧景墨靠在座椅上,手扶著額,頭疼,嗓子也火燒火燎的疼著。冷靜下來,他忽然有些害怕。身體曾經不屬於他,他能接受。心不在了,他是狠心強迫她呆在他的身邊,還是放手讓她去尋自己的幸福?
還是第一個好了,曾經愛過,說不定她還能愛上第二次。就此放手,他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