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風塵仆仆地進了火車站,一看牆上的掛鍾,已是下午七點十分。在車次表上一瀏覽,發現有八點四十去SH的快車,於是排隊買票。
八點三十,檢票上車,在車上找了座位,趙飛燕與李丹並排坐下,張漢俊坐在她倆的對麵。
火車上,閑著無事,張漢俊問起她們的家庭情況來。
趙飛燕告訴漢俊,她爸爸解放前跟爺爺賣藝,學了些文化,解放後便在一所小學教書,媽媽是地區藝術團的演員,一共四兄妹,自己是最小的,平常在家最受寵愛。大哥大學畢業後,留在BJ工作,二姐,前些年下鄉,爸媽還未到退休年齡,不能頂職回城。三哥下鄉幾年,去年當兵去了。
“難怪你歌唱得那麼好,原來是繼承了你媽的藝術細胞。”
“是的,我媽在我三歲時,就教我唱歌,練嗓。六歲時,跟爸爸讀書,我爸爸教育我,為人要胸懷坦蕩,正直無私。我爸有句口頭禪,‘人需相扶忙伸手,人遇困難急解囊’。時常提醒我親君子,遠小人。從來不準我與那些陋習不改的同學玩。你看,我運氣真好,一走上社會,就遇到了你這個正人君子。”
“非也,非也。我可談不上君子。我隻是繼承了農民的耿直、憨厚。家有祖訓,‘忠為本,誠為信,忠誠兼具,仁義待人。’我所作所為,不過是恪守祖訓罷了。”
李丹、趙飛燕問及他家情況,張漢俊略有沉思,緩緩地說起他的家常來。
我出生於一個良醫世家。據說,我家遠祖是宮廷裏的一位太醫。因為狸貓換太子案,朝廷欲捉拿問斬。幸有朋友幫忙,丟了家產,帶了家人逃出了皇城,來到雨嶺,改名換姓,在這山區安下身來。開荒種地,日子也算安穩。常給鄉鄰們治病,從不討要藥錢。經他醫治的鄉鄰,常常起死回生,因此名聲大震。十裏八鄉上門求醫者絡繹不絕。一直傳到我爺爺,輩輩如此。我爸爸十歲時,有一山民被蛇咬傷,當時爺爺沒帶蛇藥,情急之下,為其口吸蛇毒,傷者得救,我爺爺卻中毒身亡。因此,我爸就沒有學得爺爺的醫術。
爺爺死後,奶奶把祖上遺留下來的醫書用紅布包了,每到六月天,都要拿出來曬,因此我也常翻看醫書。如遇小小毛病,照方實施,果能奏效。至於把脈看病,沒有得到真傳。光憑看書,不甚理解。
“現在輪到你了。”趙飛燕用手拍了一下正聚精會神地聽張漢俊講故事的李丹。
李丹似乎被張漢俊的故事吸引住了,正聽得入神,冷不防趙飛燕點了她的名。
李丹用手理了理鬢角上的頭發,不好意思地衝他倆一笑,露出了一口潔白如玉的小魚牙。
“我家可沒有你們兩家的傳奇。”
“你爸是革命的老功臣,他才是真正的傳奇。”趙飛燕說道。
李丹眯了一會眼,似在搜索她爸的傳奇。不好意思地說,“實在對不起,我爸去世時,我才四歲。他從來不炫耀自己,因此,我們兄妹對他的事情確實知道得很少。
我媽曾跟我說過,我爸十六歲就參加了抗聯,前後中過十幾次槍,都死裏逃生,活了過來。抗日戰爭勝利後,他被編入四野,攻長春,打錦州,戰沈陽,參加過淮海戰役、渡江作戰,然後就來到了我們生活的城裏。因為沒有文化,被分配到了公安局任副科長。由於戰爭年代落下了胃病,國民經濟困難時期,餐餐吃飯看著我們兄妹三人,常常把飯分給我們兄妹,一餐半飽都不能。結果胃病發作,醫治無效身亡。
我媽是一名小學教師,憑著一月34元的工資,帶著我們兄妹三人,就這樣艱難地走過來了。
據說,我生下來隻有三斤多。幾個月後,媽就沒有了奶水,我是吃米湯加糖水長大的。小時候不長,老比同齡人矮一截,因此也常遭到小夥伴們的欺侮。可能是爸爸的遺傳基因,胃病時時發作。”
“你有胃病?”張漢俊的身子離開了靠椅,湊近李丹。“你剛到場裏那天,我給你按摩的那幾個穴位,對治療胃病有很大的作用。你每天睡覺前按摩半個小時,長期堅持,一定療效顯著。”
“第二個辦法就是堅持食療。”張漢俊繼續說,“不吃硬的、生的、冷的食物,少吃酸的、辣的食物。每餐吃個八成飽,不能暴飲暴食,也不能少吃或不吃。每天早晨起來,喝一杯溫開水。盡量少喝或不喝茶。”
“按摩的效果確實好,那天你給我按摩了那一陣,後來一晚上都沒起來拉了,就是穴位找不準。”李丹說。
張漢俊撩開自己的汗衫,在肚腹上比劃著。胸間兩肋骨相交的下方有個窩,這很容易找到,這叫上脘,從上脘到肚臍,把它分成三等分,中間的叫中脘,下麵的叫下脘。這是胃經上的三個重要穴道,分別用食指、中指、無名指按壓這三處,最主要的是中脘穴,每天堅持十到十五分鍾,另外就是合穀穴,這個穴是手陽明大腸經的原穴,胃痛時,按壓此穴,有緩解疼痛的功能。還有足三裏和內關,張漢俊分別伸出手和腳,告訴李丹這兩個穴位所在的地方,並囑咐李丹用大拇指按壓,力道大些。此法可治療慢性胃炎、消化不良。對腹瀉、嘔吐也有一定的抑製作用。
張漢俊進一步對李丹說:“一開始,找穴位覺得很難,其實,知道了穴位所在的部位,用心揣摩,也不是一件難事。我告訴你兩個方法:一是穴位所在的地方,總有一點凹處;二是醫書上說:“通則不痛,痛則不通”,因經絡不通,按壓此穴,總有一點疼痛感。你胃痛時,按上去,這兩項都相符合,就說明穴位找對了。”
隨著車身的搖晃,趙飛燕似乎有些累了,伏在放食物的幾上睡了。張漢俊也停住了話題,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腦海裏又翻騰起到SH怎麼訂立合同的事來。李丹也靠在趙飛燕的肩上沉睡過去。思著想著,張漢俊也進入了夢鄉。
趙飛燕覺得手麻了,肩上又有重壓,起身輕輕推開李丹,靠在椅背,兩人肩靠著肩,又睡過去了。
“嗚---”汽笛一聲長鳴,火車駛進了一座中等城市的站裏,大夥被汽笛警醒,發現天已大亮。三人從行包裏拿出洗漱用具,漱口洗臉。
列車員推著載滿食品的小輪車在車廂裏吆喝。張漢俊要了三份盒飯,三人在座位上吃了起來。
吃過早餐,閑著無事,三人又東拉西扯地聊了起來,聊誌願,聊理想,聊果場的發展前景,聊起場裏的知青,張漢俊說起了曾玉瓊。
曾玉瓊也許受過什麼重大的刺激。這兩年,場裏有房,她卻宿到山下王隊長家裏,眼裏常現呆癡、怨恨。老知青說幾年不見她的笑臉。你們勞動的第一天,我要她搬回場裏住,她雖笑著答應了,但至今還沒搬回場來。現在讓她擔任團小組長,如果不解開她的心結,團組織工作怎麼開展?也許會對場裏今後的生產帶來影響。我一個小夥子,不便同她多接觸。拜托你倆今後多多接觸她,了解她。隻有查清了根源,才好對症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