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皮由青色變成橙黃。已熟至百分之八十的程度,張漢俊決定摘收橘子。
清晨,太陽似乎還沒有睡醒,天邊才露出魚肚白。張漢俊就穿衣起床,看了看天色。天空沒有一絲雲彩。信風吹來,似乎有一些幹澀。憑學來的地理知識,估計近段下雨的可能性小。於是敲響了出工的鍾聲。
知青們緊急集合般地來到水泥場。張漢俊做了簡短的動員,決定摘收橘子期間,延長勞動時間,取消中休,早、中餐半個小時。摘完橘子,放兩天假休息。
知青們洗漱完畢,找來籮筐,進橘園摘橘子。一進橘園,看到張漢俊就已摘了大半筐。大夥誇張書記的手法快。
張漢俊要求新來的知青,橘樹尚不高大,站在地上就可摘,大家年青,身手靈活,雖然是第一次幹這種活,但一開始就要訓練速度。注意在快的同時,不要損傷了橘樹。
張漢俊摘滿了一擔,挑回倉庫,其他場員才陸續趕來。張漢俊要求大家,摘果期間,早來些。
“早起三朝當一工。我們不知今天摘果了,明天一定早來些。”場員們說。
倉庫裏留有裝筐的,挑回的橘子,每二十五公斤一筐,稱不上翹,再加一個。裝滿後,隔三、五筐放一張畫,然後一層層地壘起來。
吃完晚飯,張漢俊估計倉庫空間有限,樓板已經鋪好,便要女知青搬到樓上。樓上五進十間,每兩人住一間,每間房新添了一張書桌、兩把椅。
男生見女生搬床力氣小,主動前來幫忙。兩人一間房,頓覺舒適寬敞。
樓上四周都有走廊,走廊邊上有鐵絲掛了竹竿,便於大夥曬被晾衣。
女知青無不歎服張書記想得周到。
這天,天高氣爽。吃完午餐,李丹挑著籮筐與知青們一起走進橘園,摘幾個鍾頭的橘子,再回廚房洗菜。初冬的太陽懶洋洋的,但午後在太陽下勞作,大家己是滿身汗漬,紛紛脫下秋裝,掛在橘樹上。
林間不時傳來歡聲笑語。
李丹與趙飛燕一路摘來,發現石壙邊上一棵樹還未摘,怕落下了,就站到這棵樹下。向下一望,石壙約五六米高,幾乎垂直,石壙下是水庫。橘樹枝條上掛滿了橙黃色的橘子。橘皮細膩,油光發亮,甚是可愛。見者必定饞言欲滴。李丹把籮筐放在樹下,摘了起來。
林間,一個聲音傳來,“大文豪,怎麼今天不說書了?”
“你不知道今天在搶摘橘子?”
“鋤地、挖土你說是用手挖,不用口挖,邊挖邊說不礙事的。今天你用口摘橘子了?難怪你筐裏還隻那麼一些,是吃進肚裏了。”
“沒有,沒有,我哪有閑工夫去吃。”
“既然口沒占著,就說個新鮮的來聽聽,讓大家解解乏,提提神。”另一個聲音說。
郝文儒習慣性地幹咳兩聲,說了起來。
從前,有個員外要出門幾天。臨走前囑咐有點癡傻的兒子說:“要是有人來找我,問及‘令尊在家否’,你就答道‘家父外出,請進用茶。’”又怕兒子忘卻,就寫在紙上。
父親走後,兒子生怕忘記,不時把字條拿出來背誦。已過三天,無人來訪,兒子認為沒客人來,不要記了,就把字條就著燈燒了。
偏偏紙條燒了,第四天客人來了。客人進門,沒看到員外,隻看到眯縫著眼睛看他的員外的兒子,就問:“令尊在家否?”兒子一時想不出該如何回答,忽然見到桌上的燈,咧著嘴傻笑一聲,回答說:“沒了。”客人聽後大驚失色,追問道:“令尊前幾天還好好的,怎麼就沒了?”兒子爽快地回答:“剛燒了,你看那裏還有灰。”客人見到地上燒的紙灰,哭笑不得。
哈、哈、哈……傳來了大家的哄笑。
“兔子。”一個聲音喊。
郭大勇見一野兔跑來,急忙追了過去。不料踩塌了壘梯土的石頭。石頭骨碌碌地滾下。趙飛燕見石頭朝李丹滾來,忙大叫一聲:“李丹,快躲開。”正在開懷大笑的李丹一時沒醒過神來,見石頭來勢凶猛,向自己砸來,本能地向旁邊閃躲,不料一腳踏空,壙邊的石頭鬆落,咚的一聲掉進了水庫,濺起好高的水花。李丹身子失衡,忙伸手抓橘枝,橘枝太小,斷了,李丹身子失控後仰,也許是自救的期望值過高,抓橘枝的手用力過猛,反彈著腳步後退,腳離開了地麵,摔下了五六米高的石壙,“嘭”的一聲,掉進了水庫。
“不好了,李丹掉水庫裏了,快救人呀!”
趙飛燕驚得大聲呼叫。
說時遲,那時快。相隔著幾棵樹的張漢俊聽到呼叫,忙丟下手中摘的橘子,幾個箭步,衝到壙邊,用腳一蹬石壙,跳水運動員似的,縱身跳進了水庫。從水底冒出來,看見正在掙紮的李丹,頭時沉時現,忙從背後一把抱住李丹,托出水麵。
李丹吐出一大口水,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張漢俊突然發覺抱住李丹的手,挨著一團軟綿綿又富有彈性的東西,連忙把手移開,抱著李丹的腰,囑咐李丹不要亂動,用腳劃水。
雖然幹岸勞作,已是汗流浹背,但水庫中的水已經很涼,李丹渾身打顫。
張漢俊不敢稍停,左手抱住李丹,右手劃水,拚命帶著李丹遊向岸邊。近岸的地方,水已淺,站著可現人頭,張漢俊牽著瑟瑟發抖的李丹的手,一步步走上岸來。
幾十米水域,抱個人遊泳,張漢俊已是疲憊不堪,一屁股坐在岸邊的草地上。李丹也在旁邊坐下,身子不住地顫抖。
李丹的心情非常複雜,既想埋怨張漢俊觸摸了女孩子最敏感的地方,又恨不得在水中的時間再長些,能讓張漢俊感受到自己劇烈的心跳。又想罵張漢俊明明已觸摸上了,又自動移開的憨呆。臉現不悅,嘟著小嘴,神情很是難看。
“嚇著了?”張漢俊關切地問。
“都怪你,趁人之危……”李丹食指直戳張漢俊的腦門。一手掩住被水浸濕的衣服的胸口。
“對不起!情急之中,隻顧救你,沒有別的想法。”
“你沒有別的想法,可我不可能沒有別的想法!我從小到大,除了我媽,沒有人接觸過我的身體,今天你抱了我,接觸了我媽都沒有接觸過的地方,我怎能沒有別的想法?”
“你有想法,你就責罰我吧。任你怎麼出氣都行。”張漢俊說著,伸過頭來。
李丹弄不明白眼前的張漢俊,辦起事來,有頭有腦,為何就聽不懂自己說的話呢?看著伸過頭來的張漢俊,既滑稽可笑,又憨得若愚。不禁撲哧一聲,笑了起來。用手指輕輕戳著張漢俊的腦門,似有無限嬌情地說:“我怎敢責罰人人敬仰的張書記。”
“那好,起來吧,回場換衣服去。天氣涼了,衣濕久了,會生病的。”
“不嘛。你把人家救上來,就這樣不管人家了嗎?”李丹撒嬌地說,張漢俊一提起“涼”,李丹身上更加冷颼颼的,上牙和下牙打起架來,渾身顫抖。
“管,一定管。我今後一定會像待親妹妹一樣地待你。你看,你都冷得打顫了,快起來。我這裏也是濕衣服,不然我脫件給你。”
“這還差不多。”李丹仍坐在原地不動,伸出了嬌嫩的小手。
張漢俊伸手拉起李丹,朝場部走去。
李丹跟在張漢俊身後,全身起滿了雞皮疙瘩,顫顫抖抖地走著。心中似藏了隻兔子,蹦來跳去。突然的事發,一個人在危難之時,舍身相救的舉動,砸開了堅果般的情竇。過去對張漢俊的佩服、欽羨頓時換成了與心中白馬王子的對比。
李丹麵現潮紅,欲言又止。臉上藏著情竇初開的羞澀。
“李丹,沒事吧?”知青們快步向這邊跑來。看到張漢俊、李丹落湯雞似地走來了,一顆顆提到嗓子眼的心,頓時放了下來。
趙飛燕把一件皮夾克披到顫抖的李丹身上,一手搭在李丹肩上,快語地道:“我的好妹子,大難不死,後福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