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一.李丹匠心構畫,記者果場采訪(1 / 3)

清明這天,天氣晴朗,天空一片湛藍,天邊一些白雲,隨風飄蕩,搖曳,似無家可歸的孤魂。

張漢俊見春播任務已完成了大半,宣布放假一天,場員們回家掃墓。

山上不時傳來了鞭炮聲,人們紛紛在墓前擺幾碟水果,小菜,斟幾杯白酒,放幾束鮮花,燃一遝冥錢,祭先人教誨之德,報先人養育之恩。

中華民族,乃知恩報德之民族,此習源遠流長,承襲至今。曆朝曆代,改革創新,但此習仍未被革,在民間深深地紮根。不管事有多忙,都就地放下,上山祭祖。

張漢俊用籃子裝了祭祖物品,扛一把鋤頭,持一把柴刀,把籃子掛在鋤柄上,向祖墳山上走去。

來到爺爺、奶奶的墳前,墳上長滿了雜草,墳頭也有點塌陷。

張漢俊拿出柴刀,割了墳上的雜草,又從旁人那裏借了畚箕,挖了幾擔土填上。擺好祭果祭酒,準備祭拜。

忽見右邊的山坡上燃起了大火,火趁風勢,燒得劈裏啪啦作響。張漢俊放下祭品,大喊一聲“救火”,抄起地上的柴刀,砍下一枝鬆枝,朝燃火地走去。

起火地四周都是茅草,大火向四周蔓延,不遠處就是杉林。火圈內的墳堆上還站著一位老者,被突如其來的大火嚇懵了,不知所措地手搓著手。

張漢俊揮舞著鬆枝,拚命地把火圈打開了一個缺口,從缺口進入墳堆,把老者救了出來。與陸續趕上來的青年一道,同大火展開了拚搏。來的人多了,張漢俊一邊撲火,一邊喊後來者,把火源地與杉林之間的茅草割掉,隔開火源,以免大火向更深處蔓延。

一會就割開了兩米開外的一條走廊,隔離了可燃物,大火很快得以撲滅。

煙熏、灰揚加上直淌的汗水,張漢俊簡直變成了一團炭黑。

救火的人就地坐下,渾身似乎散了架,一動都不想動,口裏喘著粗氣。

氣喘勻了,張漢俊一個勁地自語道:我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事先沒有製止燒冥錢、放鞭炮。今天幸有這麼多人在,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把老人叫來,詢問起火的原因。老者告訴張漢俊,正在燃燒冥錢,一陣風來,把沒燒完的冥錢吹了起來,刮進了一旁的茅草裏。

張漢俊把山上祭祖的人都叫了過來,對他們說:

“我們祭祖的目的,是不忘祖輩們的恩德,承繼祖輩們的遺誌,把所生活的地方建設得更加美好。如果因為祭祖,而把祖輩們辛勤勞動留下來的山林毀了,那豈不違背了祖輩們的遺願?今天,我帶頭,不燃冥錢,不放鞭炮。明年,我將提議支部討論,清明前出一通告,對文明祭祖做一些規定,保護好我們現有的資源。”

大夥齊聲答應。

曾玉瓊上山采了些野花,編了一個花環。拿出了三個用紙包好的橘子。橘子是去年分的,她沒舍得吃,要留給她的好姐妹林麗萍嚐嚐。

李丹、趙飛燕買了些瓜子、糖果,和曾玉瓊一起,來到水庫旁林麗萍的墳前,獻上鮮花,擺上貢品,三人雙手合於胸前,緩緩跪下:

曾玉瓊對著墳堆,傷感地說:

“好姐妹,每年的這個時刻我都會來看你。你沒能看到今天的光景,確是天大的遺憾!

場裏又來了一批知青,其中有好多有情有義之人。今天墳前就有兩個你不認識的小妹妹。你如果還在,一定會與他們相處得和睦、融洽。

場裏還來了一個叫張漢俊的小青年,小我們五六歲。他當我們的場長,時時處處為我們著想。現在住房寬敞了,嚴謹了,再也不用提心吊膽地惦記著壞人從牆外爬進來;有了自來水洗澡,一年吃飯不扣生活費;年終還有了分紅,一年就比我們過去六年的總和還多。

剛下鄉的那年,你想回家過年,卻沒有車費,急得直哭,我們大家都想不出辦法來。

去年,我們有錢了,回了城,去看了你媽。你不在了,你媽就是我媽。以後我會年年回去看她。

大勇、智誠、亞傑,還有新來的那些弟弟妹妹們,湊了錢,請了個人照顧你媽,你放心吧!

大勇對你的感情沒變,去年看你媽時,真把你媽當成了他的親媽。

好姐妹,我們不會讓你白死,我們要為你討回血債。我們積累了很多的證據,現在已經把禍害你的罪犯抓起來了。

好姐妹,安息吧!”

說罷起身,把一杯淨茶,淋在了墳頭。

三人正欲起身離去,見郭大勇匆匆地趕來。他扛著鋤頭,手裏拿著兩棵不知從哪裏挖來的柏樹苗。

三人問起樹苗,郭大勇告訴她們:“聽老場員說鄰大隊的嶺下隊有此樹苗,今天天一亮,就趕去挖了兩棵。我把它栽在麗萍的墳前,象征著我倆並肩,讓麗萍天天看見,不致寂寞。”

曾玉瓊深有感觸地說:“你還是那麼的癡情。”

四人動手,把樹苗栽上。郭大勇取下水壺,擰開蓋子,把一壺清水倒在樹兜下,又拿了茶杯、水壺,四人接力,從水庫舀了十多趟水,把栽樹的地澆透了,才收拾東西回場。

張漢俊從公社挨“批鬥”回來,深深感受了黨和群眾對自己的信任和關懷。伏案疾書,寫下了下麵的話,以資自勉。

把生命放進事業裏,

把良心放在太陽下;

把品德放進行動裏,

把行動放進鏡子裏;

把幸福寄托在大家的快樂裏,

把危險、困難抓在自己的手心裏;

把教訓裝進腦海裏,

把榮譽壓進箱底裏;

把別人裝進心胸裏,

把自己放在空閑的夾縫裏。

李丹見大夥都來吃飯了,唯獨張漢俊沒來,自言自語地埋汰起張漢俊來,“就知道工作,每次吃飯都落後。”說著放下飯碗,拿了張漢俊的碗盛了飯,這才拿起自己的飯碗,端了給張漢俊盛的飯,送往辦公室。

“哥,吃飯了。”一看張漢俊還在寫著什麼,上前一步,把飯碗往張漢俊麵前一放,“吃飯不耽工,吃了再寫。”

張漢俊見李丹來了,忙說:“來得正好,我正想找你給我寫幅字。”

李丹一看稿子上寫的,伸出大拇指,“哥,這是你的自我畫像,多高尚的人啊!”

忽然,形象藝術使李丹一下子產生了靈感,爽快地答應張漢俊,“不過需要幾天的時間。”

七天後的晚飯後,李丹拿來了一軸畫紙,慢慢地展開。“哥,我給你寫好了,快來看看適不適你的意?”

張漢俊一看,有些埋怨地對李丹說:“我讓你寫幅字,時刻警醒自己,你卻把我當成了形象宣傳品。”

李丹說,“我那裏還有一幅,想寄去報社。”

畫掛在了張漢俊辦公室對麵的牆上。

畫的標題是《負男人》。

副標題是《付出遠遠大於收益》。

題下是張漢俊的畫像,穿著李丹為他做的藍的確卡中山裝,趙飛燕為他買的工作皮鞋,雙手端著《勞動模範》的獎狀。畫像兩旁,用行草寫了張漢俊所寫的幾句話。

畫像惟妙惟肖,字跡雋秀有力。後來,李丹的這幅畫,刊登在省報的藝術版上,參加了省優秀書畫展。

清明後一個晴朗的上午,藍藍的天空,飄著朵朵白雲,像白綢,像羽毛,像奔馬,像綿羊。隨風飄蕩,京劇中變臉藝術似地不斷變換著模樣。

果林的果樹經春風春雨的滋潤,明媚陽光的沐浴,不斷努力地向上伸展著枝丫。被秋風剝盡衣裳的桃樹、李樹、板栗樹,都已換上了嫩綠的新裝。不換裝的橘樹,碧綠的葉兒經春雨的洗刷,油光發亮;新發的枝葉,陽光與風雨還來不及把它染成碧綠,顯現出一絲嫩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