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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的清晨,青聯鎮的景象和往常沒有什麼異處,隻是霧氣有些濃,陽光透過霧層落在有些濕轆的青瓦房上,顯得有些沉重。
終於,陽光衝破了濃霧,有些犀利的瀉在地上,天變得明亮起來。青聯鎮上陸陸續續地出現了勞動和趕集的人們,整個小鎮又開始活躍起來。
李東江走在一條古老而堅固的水泥道上,低著頭,入迷的看著水泥道,好像上麵有無窮的奧秘讓他探索似的。幾縷陽光穿過樹葉肆意地在他的臉上跳動,像在故意挑釁。
李東江卻不管陽光,依然細細地欣賞著腳下的這條水泥道,似乎每一個細節他都不願意放過。是啊,幾年前他走在這條道上的時候,路過的叔叔阿姨們總是帶著微笑逗他,向他打招呼,問這問那,好像隻要他開心,他們的生命就有意義似的。忘了是什麼時候,有一位阿姨告訴他,這條道是他老爸李天海全資讚助鋪成的,當時可是全鎮唯一一條非集市上的水泥道呢!
這條水泥道很長,一直從鎮東邊的天龍村沿著集市和學校伸到西邊的善人村。這麼長的路,如果鋪得堅固,得花不少錢。所以剛鋪完那陣子,水泥道的投資一直是人們茶前飯後的談資,人們激情的分析和猜測。據說有兩個年輕人因為辯論過了火,還就水泥道的投資是多少賭起了錢,後來他們來問李天海時,李天海便含糊地把他們打發走了,至今投資的數目還沒外人知道個準數。
水泥道剛竣工那陣子,李家的人也算是風光無限了。人們滔滔不絕的讚賞聲,頻頻投來羨慕眼光和絡繹不絕的示好行為讓李天海感到無比的自豪。也正是因為如此,也會有一些妒忌和不善的眼光在偷偷地窺視著這一家。
直到一年以後的一天,李東江突然發現父親變得特別忙,每天總是要進進出出好幾十次,並且每次回來,臉上都貼滿了憂愁和無奈。不多久,父親就和家裏的大人們在屋子裏秘密地商量著些什麼,最後索性一個人整天呆在家裏。隻是每當店裏的夥計來了以後,父親都會不停地歎息。大約過了一個月,父親店裏的夥計再也不見人影了,再接著,父親開始準備轉商務農了。
李東江那時還小,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滿腦子的不解:不明白父親為什麼不要那些藥鋪子而去買那些鋤頭鏟子,還每天起早摸黑地往田裏跑。他認為家裏有很多很多的錢,即使老爸每天呆在家裏,都總會有夥計每天不停地把錢送來,這些足以讓他們一家衣食無憂了。
盡管李東江在這條水泥道上走了無數次,但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有無窮感概似地注視著地板。好像上午還沒看夠似的,李東江中午來學校的時候,依然像早上那樣聚精會神地盯著地麵走路。這是一條曾經充滿問候和笑臉的路啊,他想,怎麼現在對他來說卻變得如此冷清呢?不,今天我一定要找回那種感覺,即使它已經掉入記憶的深淵,我也要借助地麵某一熟悉的角落把它揪出來。
他的眼前被一個下滑的斜坡占據了,他知道,是學校到了。這時,李東江直了直身子,裝作若無其事的走向教室。
“嗨,東江,這麼早就來學校了啊,還有半個鍾才上課,正好我們去打一下籃球吧。”剛下樓梯的吳陽看到好哥們就發出了邀請。
“不了,你自己玩吧,我想上教室休息一下。”李東江知道現在自己沒心情玩籃球,所以就拒絕了好友的請求。
“休息?等一下上課就睡著了,還不如現在打打籃球,雙雙精神呢?走啦,別婆婆媽媽,像個女生樣。”吳陽邊說便拉著他往球場跑。
畢竟是小學生,情緒的變化就是快。剛在場上打了沒多久,李東江就恢複了他對籃球生龍活虎的激情。他兩手交拍著籃球,在球場上跑動著。突然,吳陽從他身旁一撲,準備搶斷,李東江馬上把身體轉了一下,躲過了吳陽的“突襲”,然後快速運球,到了罰球線的地方突然急停,雙手托球,向上微傾,雙腳一躍,拋向球網。漂亮!無聲穿網!一看就是打籃球的好料!
其實李東江的體育,無論是籃球還是其他方麵都是在學校數一數二的。這不僅與他那高個子的身材有關,而且源於他對體育特別是籃球的酷愛。正是由於他過於鍾情籃球,所以常常把學習都拋在腦後,讓知識“願者入腦”。這樣,盡管他有很好的IQ,也達不到成績優秀的行列。因此,在這個成績代表一切的小學了,他自然受不到老師們的親睞了。
大約玩了20分鍾後,李東江便喊吳陽收場了,他用手抹去臉上的汗水,休息了兩三分鍾後,與吳陽一起走到水龍頭旁,雙手捧起清涼的自來水洗了臉和四肢。一陣微風吹過,他們感到無比的涼爽,頓時神采飛揚,像久旱得甘霖的禾苗,充滿活力和生機。
走進教室沒多久,敲鍾的大叔便有節奏地把上課的信號傳到每個學生的耳朵裏,教室頓時變得安靜起來。
畢竟是畢業班,教室裏除了一些積極分子時而附和著回答問題的聲音以外,就是老師不厭其煩的講解聲和黑板上嘰嘰喳喳的粉筆聲。陽光透過玻璃折射在教室內,幾個自然光源在無聊地晃動。窗外的蟬聲此起彼伏,奏起了完美的催眠曲,教室裏的大部分同學都應聲倒下,或埋伏於桌子上打伏擊戰,或雙手托著下巴,眯著眼,不停地向老師鞠躬。李東江在涼水的刺激下,沒有睡意,正得意地欣賞周圍同學各異的睡姿呢!
突然,“嘣”的一聲現象,大家的眼光都被吸引了過去,一個紅熱的麵孔在尷尬地傻笑著。原來是一哥們正和周公他女兒約會的時候,腦袋不聽使喚,狠狠地砸在了課桌上。大家立馬狂笑起來,老師狠瞪了那哥們一眼,大聲說道:“不準笑。”大家立馬又收住了笑聲,這時老師卻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這桌子跟你有仇啊?”大家聽了又是一陣狂笑!
終於下了兩節課,第三節課是班會課,由班主任安排。
所以第三節課上課的鍾聲剛響,班主任周老師就在講台上出現了。周老師滿臉嚴肅,不滿的情緒在他那副“瓶底兒”覆蓋著的眼睛中明顯地流露出來。教室裏慢慢地變得鴉雀無聲了。周老師直了直身子,用眼睛掃了一下全班學生,微有怒氣的說:“自從我宣布上學期的班委解散以後,班裏的秩序就糟糕到了極點。雖然我也有責任,由於這陣子比較忙,所以讓班幹部的選舉一推再推,但是你們一點都不自覺,沒有了班幹部的約束和監督,就為所欲為了。剛才的兩節數學課,我悄悄地在教室外麵觀察了一下,簡直亂了套了,睡覺的一大片,不睡覺的又在看窗外,沒幾個人在認真聽課。這是教室,不是你家,是學習的場所。以後再讓我抓到誰在教室裏打“伏擊戰”,一定不會輕易放過,太不像樣了。”
教室了頓時呈現死一般寂靜,幾個同學不由地伸了伸舌頭,仿佛在想:不能睡覺,生不如死啊!有幾個大膽的同學正想開口說話,又被周老師的其實壓了回去。
講完這些以後,周老師停了一會兒,整了整聲帶,讓聲音盡量地從剛才的激動中降下來。過來一分鍾左右,接著說:“為了更好地管理班裏的事務,同時監督一些不聽話的頑固分子,這節課要把新一屆班委的名單基本確定下來,讓他們能盡快地協助我管理好班裏的秩序,給想學習的同學營造一個良好的學習氛圍。”
班裏同學們的精神一下子又提了起來,他們各有打算,在心中都準備了自己的小九九。
“選出來的班幹部一定要有責任心和能力,能夠管理好班級,能夠盡心盡力,要有讓同學們取得好的成績而竭盡全力的思想意識。所以,每個同學都要擦亮自己的眼睛,選出令大家滿意的新一屆班委。一定要做到公平公正,不能因為跟誰好就選誰,要選出有集體服務意思班幹部。”
周老師的這番訓話無疑給剛剛熱情高漲的同學潑了一桶涼水,因為他們正想著怎樣利用這次機會來幫幫自己的老夥計呢,卻被周老師識破了。
“好了,選舉還是按照老辦法,每人兩票,把要選的人寫在紙上然後根據票數選出10名同學,票數最多的那兩個回去準備一下,明天進行正副班長的競選。其他8位再根據具體情況安排職務,好了,開始投票吧。”周老師繼續說道。
“正副班長還用選嗎,我看就直接給周偉當吧,他可是我們班的頂尖生啊,選了別人也是浪費票。”一個同學小聲說道。
“可不是,選票多少都沒用,最後還是班主任說了算。”又一個小聲支持道。看來,班主任周老的“****”和對優秀生的青睞已經讓一些‘懷才不遇’的‘英雄’感到不滿已久了,隻是班裏畢竟還是班主任的‘天下’,所以大家也隻是敢怒不敢言罷了。
“他周偉除了成績好,又沒有別的本事,可每個學期都讓他當班長,我吳陽就不服,我這次就不選他。”吳陽似乎是要火上澆油。
“他當班長,就讓他當了,可他卻從來不管過班裏的事,就會袒護和他好的人。”又一個反抗的聲音。看來,大家真的是憋了很久啊。
“你有本事你怎麼當不了啊?自己沒本事就會說別人的不是,我最看不起這種人了。”這時周偉的鐵哥們孫亞仲終於忍不住,站出來為其‘打抱不平’了。
說來也怪,孫亞仲是學校裏出了名的搗蛋鬼和壞學生,而周偉又是老師一直看重的優秀學生,但他們的關係卻一直保持那麼親密無間。不知道是孫亞仲想利用周偉當班長的威嚴來為自己辯護,還是周偉想利用孫亞仲的野蠻來著征服那些不聽自己話的“頑固分子”,總之,他們的形影不離令很多同學都甚是費解。
“孫亞仲,你這麼賣命的替周偉說話,無非就想再沾沾他當班長的光嗎?怪不得平時就會欺負弱小同學,不知道的以為你有多牛,說白了,就狗仗人勢。”平時早就看不慣孫亞仲的馬漢被激怒了。
“馬漢,你皮癢了是不,走著瞧,早晚叫人收拾你。”孫亞仲警告道。
“媽的,恐嚇我?又不是在上班會課,我現在就揍扁你,想當年我和哥們到外麵打架的時候,你還在尿褲子呢?別以為有周偉護著你,就敢衝我撒野,下課別讓我碰見你。”馬漢摩拳擦掌,氣勢洶洶的樣子,好像巴不得現在就把孫亞仲撕成碎片。
“你們兩個在幹嘛,現在是叫你們投票,不是吵架。”不知什麼時候,周老師已經站在他們的麵前,及時地‘平息’了這場一觸即發的‘戰爭’,狠狠地隨他們說:“不認真學習,小小年紀就知道打架,以後你們拿什麼養活自己?當流氓?充地痞?還是當乞丐?你們這樣的人早晚會蹲大獄,暴屍街頭。”
周老師停了一下,壓壓火氣,小聲對旁邊的周偉說:你幫我收一下選票。然後走向講台,接著說:“馬漢,孫亞仲,你們兩個回家後把課本需要背誦的課文每篇抄兩遍,明天交給我。同時,你們各罰兩塊錢當班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