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與幸村說好要好好考慮這件事,但是七海知道自己其實連想都沒想,因為答案很明顯就在那裏擺著。
一個連穿越都經曆過的人,出國對於她來講又有什麼吸引力可言。
一直為自己能快速適應穿越以後的陌生環境而沾沾自喜,直到幸村的話讓她不得不麵對曾經用大大咧咧和滿不在乎去掩飾和逃避的現實。
說她沒理想也好,不願受製於人也行,她隻是覺得好不容易適應了異世的生活,便對任何形式的漂泊都有些抗拒了,背井離鄉沒有家的日子實在難熬。
都說穿越重生的人活得更精彩,可是七海卻寧願選擇Chelsea的說法,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有幾個用來怡情和點綴生活的小愛好……至於曾經的豪情壯誌……
“就讓它隨風飄遠~~~”
張雨生的《大海》唱到這一句時飆到最高,七海果斷按下暫停鍵走了出去。
她還要和幸村約會。
兩個人的關係並沒有因為這件事疏遠開來,反而較之以前又親近了許多仿佛所有的矛盾已經順利解決或者從來沒有發生過,不過這倒也剛好印證了些什麼——分別在即的情侶總是會抓緊時間享受在一起的時光。這個時候,不用再去糾結對方到底為什麼喜歡自己,也不要去猜測兩個人究竟有沒有未來,最重要的是他們現在在一起沒有分開,有點自欺欺人的味道。
也許幸村同樣有了這樣的預感,所以在那一天坦白之後,男孩並沒有去追問她所做的決定。隻是每次一見麵,幸村總也掩藏不住的期待的眼神,到最後兩人分別時欲言又止黯然離去,讓七海覺得還不如給個幹脆的答案來得痛快點。
明天一定要把我的決定告訴幸村,七海這樣想,不管幸村會說什麼樣的話做出什麼樣的表情,也不管這種決定會帶來什麼樣的結果。
每個人都心知肚明卻又不肯去深究的結果,想想就會難受。
明日複明日,明日何其多。
今天是兩個人最後一次約會,一場告別的開始。
七海和幸村肩並肩站在鐵欄門外一條僅容一輛汽車通行的柏油路上,道路兩邊有不少渾圓可愛的蒲公英在草叢中探頭探腦,期待著哪一陣風吹過,帶領它們開展一場奇妙的冒險。
她知道幸村一直在看她,卻不願理會——現在兩個人相處時大多數時間都在沉默中度過,生怕一開口就會牽到最不願提起的心事,隻是七海依然很細心的為幸村的挑選好遠行的生活必需品,就像是為了賭氣自己並不是一點忙幫不上似的,而幸村也樂得接受。
順著柏油路的延伸方向,七海透過鐵欄門遠望。一馬平川的空曠盡頭,是夕陽在地平線處展現最後的絢爛,依依不舍投遞出最後一縷陽光想要溫暖大地,卻是讓萬物留下了更濃重的陰影。
一個黑色影子的龐然大物毫不留情的將殘陽遮擋,隻留下微弱的光亮鑲在它的邊緣——又是一架飛機滑進了跑道。
明天幸村就會從這裏乘機離開。
本是腳底下再平凡不過的一條路,到了鐵欄門的另一頭就變成了起飛的夢想的承載之物,七海覺得這倒有點像她和幸村的現狀:生生被隔在了兩個世界,明明相連卻又碰不著邊。
遠遠傳來發動機的轟鳴,一架飛機呼嘯著起飛衝上雲霄,隨之帶起的氣流甚至波及到了站在外麵的兩人。七海被突然飛揚的長發蒙住了雙眼,一個恍惚已經被幸村擁進懷裏。
七海,去找回屬於自己的蒲公英吧……
七海用眼睛的餘光看了看飛舞著奔向四周的蒲公英,意識到自己應該洗頭了。
如果頭皮屑也像這樣漫天飛舞,該是多麼惡心的一件事啊。
我知道你喜歡你向往自由
我知道你不舍離開我
至於她的決定,到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也沒有必要再說。兩個人甚至連像點樣的告別都沒有,一如往常放學以後各回各家各找各媽的狀態。
第二天送行的時候七海並沒有去。
因為她睡過了頭。
如果要赴一個去了不如不去,卻又由於某種原因不得不去的約會,“睡過頭”實在是再好不過的一個搪塞的理由,畢竟再怎麼多疑的人,也不可能衝到你家裏掀被窩。所以七海在看到屋子外麵高高升起的太陽的時候,心裏居然閃過了一絲欣喜。
不過她並不擔心幸村那邊會怎麼樣——那家夥一向是個很獨立的人,不論多重要的考試、比賽都是一個人來回,甚至連國三病愈出院也堅持不要家人到東京來接他,這次出國想來也不需要親友團送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