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應你
當你畢業那天，在這盛開的櫻花樹下
我，一定會，把你殺死
“那個人”這麼說過，
便在那美麗櫻雲的另一側，
消失了——
?
“那個人”
年僅十二歲就已為對抗《世界滅亡》提倡設立ARICE。是以極罕見的領導能力建立起組織，並成為ARICE意誌決定機構《德吉森機關》成員的天才少女。
是確立出破壞天使的方法，自身也成為對天使兵器的，被稱為《thefirst》的存在。在ARICE中的代號為《愛麗絲》。
而，更重要的是。“那個人”是將被選為歐米加的我從絕望深淵中拉出來的翅膀。
是我無比心愛的女性。
而對過去的我來說，與“那個人”定下的約定便是一切。
正因為這樣——
「歐米加……。你所愛的那個人，現在還活著」
亞當的話，刺穿了我的心。在與咲夜戀愛的現在，這痛楚更是強烈。
「為什麼……」
我抱著要衝向亞當的咲夜問。
「為什麼你會知道“那個人”？」
夜。神代市郊外。山道。
在唯一一盞亮著的路燈做出的聚光燈一樣的光亮下，佇立著一個身穿紅色法衣的少年。過分精致的麵容。與法衣同色的眼，雪白的肌膚，銀發。雖然他就的的確確站在那裏，卻像個全息3DCG一樣沒有真實感。
「我這不是《知道》那種單純的知識。她的存在就深刻在我靈魂中。這就和你成為歐米加的瞬間，理解了一切規則一樣」
亞當用那纏滿繃帶的指尖輕掠過唇，繼續道
「“那個人”。那個在地麵自稱《依文傑琳·美空·德吉森》的女性是——與我背負同一使命被創造出來的」
同一使命？“那個人”莫非是……？
「《第二個人類》。《最初的女性》。與身為亞當的我同格的存在——夏娃」
「“那個人”是，夏娃……？」
「她和我同樣擁有不死的身體。你似乎深以為她死了，不過夏娃並沒有死」
《夏娃》這名字我當然聽過。這是在希伯來語中意味著生命，人類最初女性的名字。是所有生物之母。
我艱難的道
「這……不可能吧？」
“那個人”竟然是天使……
竟然是要成為亞當妻子的存在……
竟然現在還，活著……
咲夜就像代替無語的我一樣，問道
「我在訓練所時，曾接受過『當世界滅亡時，被稱為亞當和夏娃的天使將創造全新的曆史』的教育。你是說就是那夏娃，創設了ARICE？」
「不錯。教給你們對天使兵器殺死天使方法的，正是夏娃」
「哼，那怎麼可能！天使為什麼要殺天使！？」
「的確。本應成為新人類的夏娃會想阻止世界滅亡，隻能說在違背自己背負的使命。……本來的話」
亞當的紅眼，微微動搖了。那就像回憶起什麼似的望向了遠方。
「……神如果真是全知全能，那隻要除掉《樂園》中的蛇就好。不，隻要沒創造出蛇這個存在就好。你們不這麼想嗎？」
我明白這是在用《舊約聖經》中的內容作比喻。聖經記載中的亞當和夏娃，在蛇的慫恿下偷吃了禁果，被逐出了樂園。
不過，我並沒能立刻理解他為什麼要說這個。
「與我成對的存在，也吃下了惡魔之實啊」
「惡魔之實……？」
「就是在《感受性》那蛇的慫恿下……，吃下了名為《悲傷》的果實……」
聽到此，我終於明白亞當的意思了。
「你是說，“那個人”，作為夏娃來說太善良了嗎……」
“那個人”是位非常善良的女性。
我曾無數次見她為受到天使襲擊的人們落淚。
“那個人”究竟是不是夏娃我不清楚。不過她不可能對世界走向毀滅置之不理的。
「夏娃即使身為《最初的女性》，卻依然想阻止世界滅亡。賦予人類對抗天使的手段，是想留出時間上的富裕。畢竟想阻止世界滅亡是需要很多時間的」
《時間上的富裕》——那也就是，與作為歐米加的我相愛所必須的時間。
亞當不知為何自嘲般的道
「夏娃所描繪的《神之計劃》，很順利。她漂亮的，與歐米加相愛了。可——」
他的目光看向了我胸口。
那至今仍留在胸口上的傷痕微微痛起，過去的情景回映在我腦中——
“那個人”舉著短劍，向我接近而來。刺破皮膚，撕裂肌肉，直侵入到我體內。傷口醜陋的不斷變大。
可，擁有治愈之力的光粒沒有噴出。
我與“那個人”相愛了。
所以，傷，沒有痊愈。
——神，真的好殘酷。為什麼，要選密君是歐米加……
「這等我到天堂後，會直接問神的」
這我拚命說出的俏皮話，“那個人”並沒有笑。
——要是個更討厭的人該多好。要是個與歐米加相應的壞人的話……
仍將匕首插在我身上的“那個人”，
——我就不會喜歡上了啊。
落下了一行清淚。
「為什麼要哭？我們就是因為相愛，才終於能拯救世界的啊……」
在刺到我心髒前，“那個人”抽回了短劍。鋒利的刃劃過我的胸口，留下了十字架形的傷痕。
——正是因為喜歡，我才殺不了你啊
「夏娃，沒能殺死歐米加」
那之後的一切，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與“那個人”定下約定。
說在畢業之日被她殺死。
可，“那個人”與成群的天使激戰之後——失蹤了。
所以，我決定等待。
即使心中的什麼地方已經覺悟到“那個人”已死……我還是拚命逃避現實，繼續等待著。
「喂，“那個人”真的還活著嗎……？」
「還活著。沒有，死」
「……你騙我。這絕對是謊言。我不會相信！」
必須要警惕亞當。要看穿他真是的意圖。要冷靜。
理性明明在大敲警鍾，可我卻無法冷靜下來。根本冷靜不下來！
「“那個人”要是還活著，為什麼不回來找我！？為什麼不至少對我說句『不用擔心』啊！？如果是那樣，我就算……！」
「既然你不相信，就讓你看看夏娃現在的樣子好了」
「呃……？」
如後腦被人敲了一棍的強烈衝擊突然襲來。緊接著，我感到了強烈的眩暈。就像電影的預告一樣，腦中不斷浮現出了影像。
握著什麼人的手微笑著，年幼少女時的“那個人”。
在被屠戮的人們身前，哭泣的少女。
化為《惡魔》一樣的身影，屠殺天使的“那個人”。
在沙灘上與誰相對，說著什麼，充滿決意與希望的表情。
成年的“那個人”與，中學時的我。我們一起在城中奔跑的場麵。
在變為廢墟的澀穀，被誰抱在懷中哭泣的樣子。
以及——
在一切盡是純白的房間中，閉目躺在床上的“那個人”。
「看到了嗎？」
下一瞬間，所有影像消失了。
在這恐怕是今年最後的雪中，亞當露出冰冷的表情道
「夏娃現在，進入了沉眠。即使身體的傷痊愈，也沒有恢複意識」
「昏……迷……」
她沒回到我身邊，是因為這樣嗎……？
這麼說，亞當所說的，全部都是真的……？
“那個人”，原來是天使……？
再度感到一陣眩暈的我不禁有些站不穩。
我感到就像見慣了的東西突然消失不見了的《未視感》一樣的感覺。
咲夜看著我，痛苦的緊咬起了唇。就像遷怒一樣緊瞪亞當——刷！
將大劍指向了他。
「你……你為什麼現在才把這告訴密？是想讓密痛苦嗎！？你到底有何企圖！？」
「嗬嗬……我不想讓她痛苦。我會告訴他夏娃還活著——是有個問題想問」
亞當就像無視咲夜一樣直視著我，道
「椎堂密。你所愛的“那個人”還活著」
那麵上沒有冷淡，沒有刻薄。他真摯的問道
「好了，你，要怎麼做？」
“那個人”還活著……
我一直等待的“那個人”還活著……
她的笑容浮現在我腦中。
那時而鼓勵，時而責備的柔和聲音在我頭中回響。
那幸福的中學生活，至今也在我心中熠熠生輝。一想起“那個人”，就是現在我也覺得胸中一片溫暖。
沒有錯，這不是虛假。
「我，愛著“那個人”」
咲夜瘦弱的肩膽怯般的顫了起來。那或許，是害怕聽到我的回答——是在害怕聽到我之後要說的。
我輕靠到咲夜身邊，溫柔的將手搭在那不住顫抖的肩上。
沒關係。不用擔心。我想把這傳達給她。
「可，我，什麼都不會做」
咲夜就像驚到一樣，轉過頭來。
「我對“那個人”還活著很驚訝，不過……我的心不會動搖」
我不再猶豫。不再迷惑。
不會再次，傷害咲夜。
「我喜歡的，隻有咲夜一個」
「密……！」
咲夜的唇欣喜的震顫著。
聽到這回答，亞當笑了。
露出了絕想不到是數度阻擋在我之前，一直奇妙妨礙著我之人的，柔和的笑容。
「我就是想聽你這麼說啊」
「……你在盼望著我們相愛？」
「不錯。那是我期望的」
你在，盼望我們相愛？事到如今你還說什麼好聽的啊。
我想這麼反駁，可……回想看看，亞當的行動讓我感覺別有用意也的確是事實。
比如說，他曾稱為《遊戲》，讓我們保護過城市。如果是為破壞城市，明明有更有效方法的，亞當卻隻讓天使出現在極少造成傷害的地方。而結果，我與咲夜才能在《遊戲》中取得了勝利。
還有其他。亞當說過要排除咲夜，並數度綁架過她。但，亞當沒有殺她。甚至連咲夜的武裝都沒有解除，還把綁架她的事實傳達給了我。
他的行動總是存在著瑕疵——換句話說，就是《不徹底》。
「你會如此之久的妨礙我們，是想讓我們之間的距離縮短嗎……？」
他用《遊戲》向我們挑釁的目的，不是破壞城市也不是排除咲夜。而是讓我們二人氣息協力，共同穿越危機。
他綁架咲夜的目的，就是讓我去救她。
這麼想來的話，他行動中的《不徹底》也就能解釋得通了。
亞當的唇，代替《YES》的翹了起來。
「幻滅了嗎？舍棄對咲夜的戀心了嗎？」
「你還真是煩啊。那怎麼可能。不管別人怎麼想，我喜歡咲夜都是因為我自己的意誌」
「沒、沒錯！」咲夜也隨著我的話大聲斷言道
「我們是相愛的！」
「嗬嗬，真是太好了啊。那就請你和他好好相愛，在世界毀滅前，把密殺死吧。為了讓歐米加決心赴死，我用了各種策略。請不要讓我的努力白費啊」
「喂，等等」
這我無法視而不見。
他說，用計策讓我決心選擇死亡？
《我唯一能為心愛的少女所做的——就是為她去死》
我會注意到這，都是因為來夏的死。
莫非……
莫非他……！
「殺死來夏的，是你……？」
「……是有如何？」
下一瞬間，我衝了出去。撲向亞當，凝結全身之力揮拳狠揍向她的臉。
那奇妙之力的沒有進行防禦。
沙——亞當的身體被我揍飛了出去。
「告訴我自己是歐米加的，也是你嗎？」
我騎到倒地的亞當身上，揮拳痛毆著那精致的麵。
隨著血沫，擁有治愈之力的光粒從不死身的亞當身上噴湧而出。我在那痊愈的傷口還未痊愈時，繼續揮舞著拳。
「奪去來夏家人的也是你嗎？」
不可饒恕。絕不可饒恕。來夏不是不死身。她隻是個普通人。她最終注定會死，那是無力更改的。
可！可——！
「來夏是竭盡全力活著的啊！就算被這該死的命運玩弄，也拚命想抓住幸福啊！你為什麼要玩弄來夏的生命！？」
我的拳還在擊打。
駭人的鈍聲響了起來。我不知道這是我的手指，還是亞當的頰骨骨折了。但我仍然在揍著他。
毫無抵抗承受著我拳頭的亞當，轉過那滿是鮮血的臉冰冷的看著我。
「我會殺來夏那少女的理由，隻有一個……。因為那少女，不會殺死你。我要讓你意識到這點……。就算有任何事物，也絕不能讓你選擇《兩人一直活到最後》」
「就為了那種事……！」
「不隻是萌月來夏」
「什麼……？」
「八月十六日。大破壞會降臨你居住的城市——也是因為我」
我感到全身的汗毛在倒豎。
「是我，叫來成群的天使啊」
喵美的死，
班長的死，
「為什麼……？」
那麼多同學被回收，
「為什麼，要把他們卷進來……！？」
那麼多本該活下來的無關人們大量死亡，
「隻是因為和我住在同一座城市……！為什麼就要遇到那種殘酷的對待啊！」
亞當吐著血，笑道
「那是身處歐米加居住的樂園中的人。去死的理由，這已經足夠了」
所有人會去死，
全部，都是因為我嗎！
要是沒有我，
要是沒有亞當，
所有人，就不會死的嗎！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已經無法思考。
隻是無數次無數次無數次無數次無數次無數次揮拳下揍。
隻是任自己的憤怒痛毆那飛散著鮮血與光粒，毫無抵抗的亞當的麵。
不能饒恕。
亞當，我自己，都不可饒恕。
是亞當的血，還是憤怒之火的顏色？
在逐漸變得鮮紅的視野中，
我覺得就像在揍鏡中的自己一樣，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隻一味揮著拳。
死吧死吧去死吧。
殺，殺，我要殺死他。
我就像要將心中翻攪的憎惡傾瀉出來一樣，抓起了亞當滿是鮮血的頭發。
當我要再次施加拳雨時，
「密！」
咲夜從背後抱住了我。
「哈啊……哈啊……」在喘息的我耳中，聽到了她擔心的聲音。
「住手吧……。這樣下去密你會變奇怪的啊……」
我的拳已滿是血紅。飛濺到臉上的血滴，順著頰滑落了下去。
「嗬嗬嗬……已經……結束了嗎……？」
滿身鮮血倒地的亞當，聲音嘶啞的道
「難得……我讓你揍……。盡情的來啊……」
「你要是能殺得死，我早就殺死你了」
「我……一直緊逼著你和咲夜……。為此殺害了許多無辜的人……」
亞當爆裂的眼睛得到再生，破裂的唇愈合起來，損傷的皮膚也複原了。
「不過……我不會道歉……。就像你覺得為了與夏娃重逢可以犧牲一切一樣……為了我最終的目的，我也決定會不擇手段……」
在擁有治愈之光的光粒籠罩下的亞當的表情，異常的認真。
「隻要是為那，這世界根本無所謂。人類是死是活根本無所謂。神賦予我的使命能不能完成都無所謂」
咲夜高聲問道
「回答我！你的目的是什麼！？」
「我的願望，隻有一個」
傷已完全痊愈的亞當的紅眼中，
「讓夏娃醒來，隻有這點」
棲息著靜靜的決意之光。
那沒有絲毫人造之物的印象。也不像天使。那表情，在我眼中就是個普通的人類。
忽然，亞當輕輕苦笑了出來。
「你想騎我到什麼時候。不準備揍的話能下來嗎？我可沒有被男人騎的興趣」
他運用奇妙的力量讓我飛了出去。將我的身體彈起，落在了潮濕的馬路上。
亞當沒有借助任何力量，站了起來。手都沒碰觸，紅色法衣上的雪花便飄落了。是被我揍的時候破掉的吧。那法衣的領口有些撕裂，露出了纏在身上的繃帶。
「你不是討厭說俏皮話的嗎？」
「我隻是在模仿你啊」
就像要抹消亞當的笑容一樣——嚓！
一個尖銳的金屬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