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老今天去潭柘寺看雪了,”顧豔溫和地笑道,“常言道古寺聽禪音、淨雪化凡塵,靜坐在簷下,聽著庭院中落雪簌簌而下,整個人的心境都可得到升華。”
黃興運木然看向窗外萬裏無雲的晴空,心漸漸地沉了下去。
兩個人對坐著喝了一會兒茶,顧豔自顧自地嘮叨著,“老哥也真是見外,這麼多年,就從來沒來看望過我,如今來了,也是奔著魏老,看來,我們多年的友情,早在歲月的磨礪中化為烏有了……”
黃興運歎了一口氣,“阿豔,我實在不知該如何麵對你。”
“也是,當年若非你下套給宋強鑽,他也不會欠下巨款,便不會拿我出氣,”顧豔微笑著說,“我也不會被打得忍無可忍,離家出走,唉……這些年過去了,一想起來啊,我還是恨得牙根都癢癢。”
黃興運沉默半晌,“當年的事,是我對不起你。”
“你對不起的是文淵。”
黃興運仿佛中邪一般,突然抬頭看著她,恨聲道,“你該好好管教你的兒子,天底下好孩子那麼多,他為什麼偏偏要搶我的天真?”
“什麼?”顧豔皺起眉頭。
“天真是我給琅軒物色好的冥妻,隻有我的琅軒能配得上他,”黃興運神神叨叨地說,“阿豔,你該好好勸勸文淵,男人還是要娶妻生子,橫豎天真生不出孩子,嫁給我的琅軒才是最完美不過的。”
顧豔心頭一片冰冷,她冷冷地看著對麵蒼老的男人,半晌,冷聲道,“你已經瘋了。”
黃興運蒼老的眼睛中迸發出詭異的光芒,“當年是我對不起你和宋強,我會補救在文淵的身上,他要《錦繡萬花穀》,我可以給弄回來,但是康天真,隻能是我黃家的兒媳。”
顧豔冷冷道,“黃琅軒已經死了。”
“他沒有!”黃興運大叫,“他還活著!你不知道他活得有多好,有多開心!”
看到他瘋瘋癲癲的狀態,顧豔由不得打心底發冷,頓時失去了和他談判的欲//望,隻想趕緊將這個老瘋子趕出家門,“你……你要《溪橋拄杖圖》,可以,等你把《錦繡萬花穀》送到文淵手裏,就是我把《溪橋拄杖圖》交給你的時候。”
送黃興運離開魏宅,顧豔越想越覺得瘮人,打起手機打電話給宋文淵,“天真呢?”
宋文淵正在懷信樓中看店,笑道,“馬上元旦了,孔老夫人實在想念曾孫,勒令他回家孝順老人去了。”
“哦,”顧豔歎氣,“你知道黃興運對天真的企圖嗎?”
宋文淵聲音沉了下來,“您也知道了……”
“你要看好天真,”顧豔道,“以我對黃興運的了解,他為了達成目的,可是不顧一切的,如今喪妻亡子,更是心理變態,我已經後悔逼他太很,我怕他對天真不利。”
宋文淵想了想,“您也不用太擔心,天真每天就是古今閣、懷信樓之間轉悠,黃興運沒有下手的機會,他也不是個孩子了,對上黃興運,還不知道是誰吃虧呢。”
得到他肯定的說辭,顧豔總算放心地掛了電話,宋文淵卻不由得擔憂起來,看看手機,已經臨近晚飯時間,康天真即便留在孔家吃晚飯,也不會不打電話來說一聲。
他翻出爛熟於心的號碼,撥了過去,對麵響了十幾聲,宋文淵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手機裏響起“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無人接聽……”
他猛地站起來,轉了一圈,撥打了孔信的電話,“喂,孔老板,天真還在孔家嗎?”
“怎麼?他還沒回去嗎?”孔信罵道,“這熊玩意兒,又跑哪兒瘋玩去了?”
“打他的手機不接,”宋文淵道,“我很擔心他……”
孔信對宋文淵也算了若指掌,一聽他這反應,聲音認真起來,“文淵,你最近惹上什麼仇家了?會有人報複到天真頭上?”
“是黃興運,”宋文淵道,“他最近的瘋病越發嚴重,我怕他會對天真不利。”
孔信自然知道黃興運那見不得人的企圖,頓時擔心起來,“我馬上撒下人馬去找,黃興運這老雜毛膽敢動我侄子,我他媽動他祖宗十八代!操!”
“我也立刻找人調出從孔家到古玩街一路的監控,”宋文淵大腦飛快地轉著,一時間整理出十幾種應對方案,他快步往門外走去,然後看到康天真一蹦一跳地跑進門來。
“嗨,文淵淵,”康天真蹦進門來,頭上戴著一對小鹿角,眨巴著眼睛,滿臉都是萌萌噠的說,“我今天是不是特別的卡哇伊?”
“……”宋文淵整個人都僵硬了。
康天真目瞪口呆地看著手機從他掌心滑落,裏麵還傳來孔信殺豬一般的咆哮聲,“是不是康天真那個傻逼回來了?趕緊給我滾來古今閣,我他媽今天不弄死他老子就不姓孔,我操他大爺的……”
“我就陪璧影逛了個街,”康天真喃喃道,“我大伯這是老年癡呆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