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晉,隆安三年四月底,上京行宮。
一陣雨歇,如眉的新月又懸在了夜空,微風徐徐,草木與泥土的清香直撲人麵。
蘇浣提著個小食盒出了清閟閣後門,往狹長僻靜的後巷喂貓。
行宮裏的這些貓早年曾是貴人們懷中的愛寵,近年來行宮寥落,昔日被貴人抱在懷中的小毛團,自然也就無人問津,自生自滅了。不過,對它們來說沒人照顧的同時,也沒了管束,日子頗是逍遙自在。
蘇浣給它們喂食,不是可憐它們,而羨慕它們的自由自在,巍峨的宮牆不過是它們鄎息曬日頭的地方而已。而她,每每仰望宮牆,惟有悵然長歎。來到這個世界八年,行宮外的世界,她一無所知。
本來蘇浣都是傍晚時分來喂貓的,順帶欣賞夕陽。可近來攝政王、太後和小皇帝都來了,行宮裏忽地多出了許多人,太陽不下山,那些野貓輕易的都不敢露麵,所以蘇浣隻好將喂食的時間改成了下鑰以後。
“阿狸,阿狸,阿狸……”蘇浣留著一份肉湯澆飯,輕喚著一隻黃斑的狸花貓。那是隻剛生了小貓的小母貓,所以蘇浣對它特別的照顧。喚過三兩聲後,有個嬌嫩的聲音軟軟的回應,隨即一個黃色的影子從黑暗的角落裏優雅地踱了出來。更令蘇浣欣喜的是,它身後還跟著兩團小毛球--和母親一樣都是乳黃色的斑紋。
“這是你的寶寶麼!”能得它這般信任,令蘇浣高興不已,正想上前摸摸兩隻小奶貓。突然被人從身後捂住了嘴,頸間一涼,鋒利的鋼刀已劃出一條細細的血痕。她手中瓷碟的哐啷一聲碎在了地上。聲響驚動了護軍,刹時間,無數的火把朝這邊過來。
“我保證,你出聲的同時,頸上的人頭也一定落地。”低沉的聲音冷靜鎮定。
蘇浣活了兩回,從來沒遇過什麼危險,當下腦中一片空白,瞪大著眼睛木愣的點頭,僵冷著身子任由那人將自己拖進清閟閣的後門--蘇浣出來的時候,隻將門虛掩著,這下倒是便宜了那男子。
聽著門外護軍的搜查聲,蘇浣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一方麵,希望護軍能搜進院來,不然等護軍去遠了,那男子還不得殺自己滅口啊!
另一方麵,她又怕被護軍找到。自己區區一個小小的典籍,護軍哪裏會放在眼裏,一個不好自己就成了附帶傷害了。
在她胡思亂想之際,遠遠的不知誰喊了一嗓子,在外邊搜查的護軍如風一般撤離。
捂在蘇浣臉上的大手終於鬆開了,淡淡的血腥味被夜風吹進蘇浣的鼻子,與此同時男子忽地閃到了她麵前。蘇浣猛地捂眼,顫聲道:“大俠,我沒看見,什麼都沒看見!你別殺我,你別殺我!”
“你以為你沒看見我就會放了你?”
男子沉冷的聲音聽得蘇浣後背心直發冷,強自定下心神,嗓音裏帶了哭腔,“我不會去告發,真的!而且你殺了我,留下具屍體,對你有害無利。”
“這個就不用你操心了,毀屍滅跡,於我而言不是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