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於樞本要將蘇浣抬去自己的寢殿,是福有時多了個心眼,勸了句,才抬回小院。
太醫丞和醫女已然侯著了,診脈開方,清洗上藥。鮮於樞一直坐在正廳等侯,待禦醫和醫女出來後,細問過傷情,才放他們離去。又令一名醫女在小院住下,以防有變。
他自己則守在蘇浣的床邊,寸步不離。
蘇浣沉沉的睡了半夜,許是上了藥的原故,天色放亮之際她幽幽醒轉,高熱未退,她還是迷迷糊糊的,一時間不知道身在何處。
“醒了?”
是誰?是誰用這般溫柔聲音和說話?
被蘇浣用呆愣而幹淨的眸光看著,鮮於樞滿眸子的柔情幾乎都要溢了出來。大掌在她額頭上摸了摸,歎息道,“還是這麼燙,咱們先用一碗山菇粥再喝藥。”
他話沒說完,福有時已將坐在小炭爐上的粥盛了一碗端來。
鮮於樞接在手裏,舀了一勺,細細吹涼,喂到蘇浣嘴邊,“試試還燙麼?”
蘇浣呆呆地吃了一口,泉水般的眸光直直的看著鮮於樞,正要喚“魏樞”昨晚上所有的事情,陡然間盡悉憶起,斂了眸中的癡色,冷淡而恭敬,“卑臣見過殿下,卑臣身上有傷不便行禮,還望殿下恕罪。”
鮮於樞好似沒聽到一般,又舀了勺粥喂過去,“少說那些,吃了粥才好吃藥。不然熱總是不退,身子可受不了。”
蘇浣轉開了臉,“卑臣自己來。”
鮮於樞停下了所有的動作,福有時在旁看得是心驚膽顫,心下暗暗埋怨——這丫頭也太倔了些!
他埋怨未完,鮮於樞吃了手裏的粥,伏身下去,四唇相交,以口相哺。
福有時真是看傻了眼,以至於呆了一會,才背過身去。
蘇浣也從震驚中回過神,抬手就給了鮮於一記響亮的耳光,罵了聲“無恥!”
福有時聽在耳裏,後背心寒栗直滾——這丫頭看著文文弱弱的,膽子倒是不小。
鮮於樞笑容輕佻,修長的手指輕捏著蘇浣凝脂般的下巴,“怎麼,我喂的不好麼?那就多練幾次。”
他說著話做勢俯身,蘇浣下意識地奪了他手裏的粥碗,照他的臉上潑去。二人離得極近,且事出突然。饒是鮮於樞身手敏捷避的快,袍擺上也仍是沾帶了些。
聽得碗“哐啷”聲碎在地上,福有時忍不住轉回了身,見鮮於樞袍子的下擺濕了大片,眸色如冰地盯著蘇浣,地上一片狼藉。
“你到底要怎樣?”
鮮於樞又是無措又是惱燥,自己已然如此低聲下氣的向她陪不是了,這女人竟還如此不依不饒。
自己兩世的初吻就這麼沒了,最初蘇浣是羞大於惱。卻被鮮於樞一付嬉笑輕薄的模樣給激惱了——在他眼裏,自己就是個可以隨意戲弄奴婢!
她可以平凡,可以被無視,但絕不能成了上位者手中的玩物,這是她僅剩的一點驕傲了。
揚著一雙怒氣勃勃的雙眸,迎上鮮於樞的質問,“卑臣不敢。隻是殿下也莫忘了,卑臣是七品女官,豈是殿下可以戲侮的!”
依照規矩,內廷女官儀同朝臣。
就是帝後、妃嬪也不能輕言辱慢。鮮於樞雖貴為攝政王,如此輕薄確實不妥。然則規矩,從來是依人而定的。宮中上下、朝廷內外,哪個女子不期望能得鮮於樞多看一眼。
對此,鮮於樞是了然於心。
展了眉頭,笑道,“戲侮?天底下的女子,不知有多少做夢都想著被我如此戲侮一翻呢。”
“那殿下大可去找她們,我不……”蘇浣話說了一半,轉開頭不看鮮於樞。
“你不什麼?”鮮於樞冷了聲音。
蘇浣倔強的扭著頭,一言不發
鮮於樞咬牙切齒,“你不稀罕,是麼?”
蘇浣仍是不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