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德殿前殿已坐滿了人,太後、攝政王也都入坐了。隻有中間兒的正位仍然空著。
皇親貴戚小聲的議論著,傅瑤勉強壓著心底的焦急,眸光不時的瞥向鮮於樞——他越是氣定神閑,傅瑤心裏就越沒底。
首先,倘若皇帝有個好歹,自己這個太後還能當多久?
退一步說,若沒了鮮於樞的支持,先帝的那些兄弟,誰能壓的住。就是先帝留下的那幾位皇子,一個個怕都要翻天。
傅瑤越想越是後悔——不該一時氣昏了頭,聽信兄長的話,幫著他有對付鮮於樞。
“聖駕到!”
門外太監中氣十足的傳稟,穩住了傅瑤紛亂的心緒。
鮮於樞平常的麵色,在鮮於瑉進殿的一瞬,竟透出一點點的疑惑,看不清喜怒的星眸,緊緊地盯著宮女隊伍中的一道身影。盡管那人低垂著頭,鮮於樞仍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這個女人,總不是混來看熱鬧吧。
他念頭未歇,鮮於瑉忽然握住了那人的手,笑容刺眼,“姐姐,和窩一起坐。”
一進了殿門,蘇浣就小心翼翼的縮在人後,希望殿中人多,鮮於樞不會留意到自己。不曾想竟被鮮於瑉給帶到了身邊。
她心底直呼“完蛋了。”恨不能把頭埋到肩窩裏去,悄聲求道,“陛下,你快鬆開小人。”話未說完,她就被一道駭人的力氣給拽開了。頭頂上響起凜若冰霜的聲音,“陛下,莫要胡來!”
鮮於瑉最怕這位九叔,更何況鮮於樞一副冷臉,他可憐巴巴的扁了扁嘴,眼淚珠子開始在的眼眶裏打轉。
鮮於樞哪裏給他機會,拽著蘇浣回到位置坐下,“你在這裏給本王布酒菜。”
一想到適才她與鮮於瑉攜手行來,鮮於樞就煩燥到想打人。
明知鮮於瑉隻是個孩子,二人並不會有什麼。可他就是受不了,蘇浣溫順的站在另一個男子身旁。
傅瑤冷眼旁觀,本想開口刻薄幾句,到底不敢去觸鮮於樞的眉頭,起身將快要掉眼淚的“兒子”給帶到正坐前,坐下。
“皇帝,早起我是怎麼和你說的?”
鮮於瑉吸了吸鼻子,委屈地道,“太後娘娘說,想穿黃色的金袍,就不可以胡亂說話,胡亂動,要乖乖的。”
“這對了。”傅瑤替他理了襟子,眸光向衛得全一瞥。
衛得全心領神會,邁前一步,揚聲道,“開席。”
皇帝的秉性,親貴們心知肚明。
誰哄他兩句,就跟誰好的。
拉個宮女在身邊坐,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可是攝政王是怎麼了?向來,隻要陛下不太過份,他是不大管的。今朝是陛下生辰,這麼點小事都不放過?
更奇怪的是,攝政王不僅沒讓人把那宮女叉出去,還留在身邊使喚。
隨駕而來的親貴,早聽說過了有關蘇浣的傳言,所以他們心裏約摸有底。可憐日前剛到的那批人,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
大晉正式的酒宴用的都是尺餘高的矮幾,賓客席地而坐。奴婢跪坐持壺布菜,當然底下不會有褥墊。
蘇浣從來就沒跪坐過,隻一會的工夫,就覺著腿麻膝蓋疼。兼之,不時有人向鮮於樞敬酒,她總要伸直腰,借著膝蓋的力,才能斟酒。
幾輪酒後,膝蓋火辣辣的疼。
她的不適,鮮於樞看在眼裏,即惱她不服軟,又是心疼。終究不忍心,吩咐福有時拿個褥墊。
底下人雖沒聽清,可看福有時拿了個褥墊來,也都明白了。
蘇浣是不知道大宴的規矩的,見福有時遞了墊來,道了聲謝,擱下酒壺就接過來。
不想跪得太久,腿都麻。稍抬起些腿就失了平衡,整個人栽到了鮮於樞的懷裏。
殿中所有的人都看直了眼,連奏樂的宮伎都看停了手。
一時間,殿內靜得隻剩喘氣聲。
蘇浣真是恨不能找個地縫鑽,偏偏鮮於樞還在她耳邊輕笑,“你這是……投懷送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