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虛軟無力的聲音從鮮於樞身後幽幽傳來。
“你怎麼出來了!”鮮於樞緊蹙著眉頭,也不顧有人在場,將蘇浣打橫抱了起來,就要回屋。
“阿樞,”蘇浣情急之下,他的名字脫口而出。
一時間,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包括鮮於樞,“你叫我什麼?”
“你放我下來,”蘇浣羞紅了臉,“我有話和公主說。”
二人的親膩,看紅了蘇迪雅的眼睛,“不要臉的女人,我才沒話和你說呢。”
“你放肆!”鮮於樞怒聲大喝,卻被蘇浣攔下,緩聲向蘇迪雅道,“公主,你誤傷了人,殿下罰你難道不應該麼?我知道,在公主眼中我區區一個女官,不值一提。可在旁人看來呢?王爺早間,當著諸部首領的麵傷了殿下,現在公主又在行宮傷人。人家怎麼看,怎麼想?這本來就是兩難之事,罰重了,莫赫不服。罰輕了,朝臣們不服。如今,隻罰公主回莫赫思過,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思。公主非要鬧到不可收拾,逼著殿下罷免了王爺的爵位不成!”
如今的莫赫諸部的首領,皆有封爵,若自己的王爵被免,雖則還是紮蘭部的首領,卻是要矮所有人一頭。
尤其是鮮於樞冷聲提起那名刺客的事,厄魯特更是瑟瑟發抖,自己頂著親王爵,有大晉的全力支持,還有人玩陰的陷害自己。
一但失了大晉的庇護,紮蘭部就是一隻待宰的肥牛。
所以,蘇迪雅呆怔著不動,厄魯特卻是打心底感激,“殿下,是老臣糊塗了。”
“好了,別在本王眼前嚎了,看得心煩。”說完,鮮於樞便抱了蘇浣回屋去了。
厄魯特則拽著仍是忿忿不平的女兒,一路出了宮門。
掌燈時分,曹又生熬了藥端進屋來,鮮於樞接過手,打發了她出去,坐在榻邊,低著頭替蘇浣將藥吹涼,他緊皺的眉頭,蘇浣看了看又看,最終放下了手裏的書,“殿下有什麼話,就問吧。”
鮮於樞抬起黑得發亮的眸子,直直的看著蘇浣。
一直以來,蘇浣在他心裏,就是個呆呆傻傻,天真純良的女子。可是今朝的事情,卻讓他看到,蘇浣自有她的聰慧——區區幾句話,就去了厄魯特的怨恨,且心懷感激。
聰慧而不張揚,鮮於樞又豈會不動疑心。
若換作別個,早被審得一清二楚了。
可對蘇浣,鮮於樞甚至不敢問出口,他怕,怕蘇浣真的是存心接近自己,怕蘇浣別有用心。
所以,他寧願裝糊塗,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我是在想你的傷,不知道太醫正的藥有沒有效,兩寸來長的傷口,若留了疤可如何是好。”鮮於樞微笑著掩去眸底的澀意。
蘇浣卻不想裝糊塗,幽聲問道,“殿下是不是覺著我刻意裝傻賣乖?”
鮮於樞第一次避開她的直視,不否認也不承認。
蘇浣了然一笑,“道理其實很簡單,殿下不想和紮蘭部鬧翻,畢竟,再扶持一個部落,總要費氣力。可脾氣發都發了,不做一番懲戒,那麼多人看著,尤其是莫赫的首領,殿下臉上又怎麼下得來。我的那一番話,不過是點醒了厄魯特。想來……也是我多事了,就殿下的手段,怎會控製不了一個小小的首領。”
蘇浣說著,扶著軟榻的扶手,單腿站立的起身,“卑臣莽撞了。”
心下黯然,他讓自己喚他“阿樞”自己就傻傻的當了真,滿心的為他打算,卻原來,彼此間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那麼還談何其它與將來。
他,始終是那個手握生殺大權,高高在上的王,從未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