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哲的話說得婉轉,田家母女的臉色卻是直接由白轉青,由青又轉紅!
犯官家眷最好的出路,不是宮中,而是發買牙行。或是被親眷贖回去,或是賣往醉花蔭那種地方,或是被人買回去做小。
總之,日子不會太難過。
而最差的,則是被貶為營(女支)。
那日子,就不是人過的。
莫說她們這樣的官家夫人,千金小姐,就連丫頭都受不了。
“既然不想說,”
蘇浣話說了一半,丫頭來稟,“金娘娘來了。”
蘇浣剛一起身,金氏已進門來了。眼眸在田家母女身上一轉,笑向蘇浣道,“都什麼時候了,還不出門麼。我不過是替你些日子,怎麼你就想趁勢全推到我身上來不成!”
“粥棚的事情,娘娘不都料理妥當了麼。”
金氏也真是小心謹慎的過頭了,南門外的粥棚,雖是自己起的頭,可後邊許多的事,都是金氏在料理。
現下,諸事妥當了,她又來說這樣的話。擺明了,是不肯占功勞。
蘇浣一則不想白占人家的好處,二來麼,也是覺著她都熟悉了,自己這會接過手,未必有她辦的好。
畢竟,最初開粥棚是為惠濟流民,可不是為了什麼好名聲。若為了一點虛名,誤了事,那是她絕對不想看到的。
隻是金氏堅持,蘇浣便想著,跟著去做個木頭人,看看就回來。當下一麵叫人備走,眸光掃向田家母女兩個。
“我從來不喜歡強迫人,你們想想清楚。待我回來再問。若實在不想說,那就別說了。”
言畢,係上白狐鬥蓬,籠了猸子皮的手籠隨金氏出門。
田家母女還在麵麵相覷,小丫頭早就不耐煩的攆人了。
談經這些日子天天的守在粥棚這裏,聽見說金氏和蘇浣來了,忙迎上前行禮。
蘇浣下了車,遠遠的站著,等著領粥的隊伍排出了裏許。
蘇浣不禁微蹙了眉頭,“怎麼還有這麼多人?”
王府施粥,不過是應急之舉。
流民安置的問題,最終還是要靠惠民署。
“司正不知道,惠民署那邊放的粥,”談經“哎”了聲,“小的去瞧過,那哪裏是粥,也就是米湯水,甚至還有些餿味。哪像咱們府裏,實打實打的。所以,流民是越來越多。實在的,也怨不得惠民署,他們也實在是顧不過來!”
“顧不過來,殿下不是讓戶部撥了他們數萬石的糧食麼。”蘇浣頗是詫愕,“惠民署怎麼還敢做這樣的事!”
鮮於樞正在查這些事,惠民署的人竟然還敢頂風作案,這是要錢不要命啊,主事的,膽子倒是不小啊。
偏偏大的,談經隻笑了笑,不做聲。
這是什麼意思?
朝堂之上,還有什麼人,是魏王府不敢得罪的麼?
更何況,惠民署那才是個幾品官啊!
蘇浣心裏越發的納悶了。
就在這時,幾個領了粥的流民,從他們身邊過去,嘴裏念叨著,“可是多虧了魏王殿下,不然咱們這些人,不知要餓死多少呢!”
一個念頭,從蘇浣心上飛閃而過,麵上的神色漸沉了下來。
隨意找了個借口,辭了金氏回府。
一進了不二齋的門,將侍婢都譴了出去,叫了自己隨侍的鐵衛來問,“惠民署主事的,到底是什麼人?”
然後,又著奉承司將粥棚的帳冊拿來看。
越看,蘇浣的臉色就越難看。
連帶的,蘇哲的眉頭也擰了起來,遲疑了翻,勸道,“殿下這麼做,也算不得大錯。左右流民也是占好處的……”
蘇浣“啪”一聲合上了帳冊,“拿著朝廷的東西,自己做好人,這還不算大錯!虧得他,還厚皮查別人的帳。”
說完,丟了手裏的帳冊,大步出門。
鮮於樞正在大書房內和慎蒙以及幾名兵部的官員商議巡閱事宜,突然外邊的大門被人“哐啷”一聲推開,鮮於樞喝問還未及出口,聽用急稟,“司正來了。”
浣兒?
她怎麼來了?
鮮於樞的疑惑還未浮至星眸,滿麵陰沉的蘇浣已進體了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