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突染重症,福寧堂門戶緊閉,甚至連東西廡房的侍妾全都遷了出來。
福寧堂門口親兵侍衛,一概人等皆不準靠近,說是讓她靜養。
可誰都知道,這是囚禁。
為什麼?沒人敢問。
當然,蘇浣除外。
她不僅要問,人甚至都到了福寧堂門口。
“怎麼,連我都不能進去麼。”
蘇浣秀眸微凝,守在門口的兩名親兵,互覷了一眼,讓路放行。
京城的早春,向來以濕冷著稱。
尤其昨晚後半夜,又飄起了牛毛細雨,一早起來,整個世界都是濕露露的陰冷。
福寧堂的正房,一如外間。
甚至比外間還要冷上三分,暗上三分。
厚重的棉簾擋住了光線,屋子裏一個人也沒有,黑冷幽靜的讓人心底發毛。
縱是蘇浣披著銀狐羽緞鬥蓬,懷著揣著手爐,仍是止不住的發顫。
“姐姐,”又生緊跟在她身邊,牙關輕顫,“不過一天的工夫,怎麼這屋子就成這樣了。”
福寧堂雖不能與綏元堂、不二齋比,可也絕對不算差,怎麼會在一日之間,變作了陰暗的牢籠。
蘇浣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鄭氏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並不是可憐她,自己給過她機會,她卻不放在眼裏。
不論什麼樣的結果,都是她自己選的。
然則,正常的人都會有側隱之心,看到同類被殘害總會心生不忍。
鮮於的手段,蘇浣甚至不敢深想。
做了再多的心理建設,在內室看到倒在血泊中的鄭氏,蘇浣仍是瞬間慘白了麵色。
又生甚至驚呼出聲,“這,這,這,怎麼會這樣!”
聽見聲音,鄭氏睜開剩下的那隻眼睛,奄奄一息的瞟了眼蘇浣,她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隻能囁喃著雪白的嘴唇。
蘇浣卻明白她的意思——讓我死吧!
“浣兒。”鮮於樞聞訊後,匆匆趕過,就看見蘇浣盯著鄭氏那隻剜了眼珠子的血窟窿,怔怔出神,登時一顆心如墜窟。
這樣的血腥,他從來不想讓蘇浣知悉,更不用說目睹。
擋下了蘇浣發直的眸光,鮮於樞一臉焦急,“你聽我解釋……”
“你不用說什麼,”蘇浣收回發愣的眸光,勉強扯出抹淡笑,“我都明白。我給過她機會,這條路是她選的,怨不得人。隻是,”蘇浣怯怯的瞥了眼鄭氏,眸中滿是憐憫,旋即澀然,自己這算不算是假惺惺,“盡快的給她個痛快吧。”能做的,也就這些。
因此,說完這一句,蘇浣掉頭就跑,不忍再多看一眼。
鮮於樞追了出去,在門口攔下了蘇浣,“浣兒,我……”
“真的沒事。”蘇浣笑容和緩,眸光如水,握住鮮於緊張到發顫的手,“也沒有怪你的意思,有些時候用些非常手段,在所難免。我隻希望,這樣的殘酷的手段,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做的好。我不想你的手上沾太多的血腥,會折福的。”
蘇浣的體諒與擔憂,大出鮮於樞的意料,星眸微閃,激動的將人一把擁在懷內,一遍又一遍的重複“浣兒”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