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鮮於樞一起用過了晌午飯,蘇浣本待就回去。鮮於樞卻非要她等一等,說還剩一些事,辦完了,一起往乘風樓吃晚飯。
現下還未出正月,夜晚的曲江坊熱鬧非。鮮於樞早就想和蘇浣一起去逛逛了。
蘇浣看他星眸中滿是期待,再則元宵那晚,本來是要往正陽門放燈,算是與民同樂,因為自己喜靜,鮮於樞留在府中陪自己過節。
既然他那麼想去,蘇浣沒道理不點頭。
“好啊,我在這裏等你。”蘇浣柔順著微笑應下。
鮮於樞的劍眉星目間染上無限歡喜,捧著蘇浣的手親了親,“後邊有個小小的花園子,你且去逛逛,我一會就好的。”
“你不用急,我自己會打發時間的。”
鮮於樞握著蘇浣的手,戀戀難去,還是慎蒙催了又催,他才往前邊辦事。
尚書台的小花園子,也就三兩分地大,時序尚在早春,花木凋敝,惟牆角一株杏花,含苞待放。
暖陽灑在蓮池中,隱約的看見湖中有錦鯉遊弋。蘇浣揀了一塊被日頭曬得暖暖的太湖石坐下,正麵是一座小亭,上書三個古篆大字——碧波亭。
蘇浣笑了起來,“好巧,這裏竟也有個碧波亭。”
又生歪著腦袋,“咱們府裏,沒叫這個名字的亭子呀。”
“哪裏是咱們府裏,是……”蘇浣講到一半,刹住嘴,頓了一頓,接著說,“是我聽人說的一個傳說。”
當下,她將《追魚》這個故事,講給又生聽。
本以為她會星星眼的,真呼好淒美呀,不想她隻是不屑的切了聲,“那隻鯉魚精的腦子有問題麼?修行了幾百年,竟不做神仙,要做凡人。”
“有句詩不是說,隻羨慕鴛鴦不羨仙……”
“少來,”又生不服地道,“話本也好,唱曲的也罷。從天上的九天仙子,到地上的狐精鬼怪,從來都是女的不做神仙了,不要修行啦,何嚐有哪個男子,不顧一切了!”
蘇浣聞言啞然,真沒想到,看似粗枝大葉的又生,竟看得這般通透。蘇浣不由笑問,“那你想找個什麼樣的夫婿?”
“我才不要呢。世間男子,有幾個能似殿下這般不重容貌的!會娶我的,多半是看中我與姐姐的關係,想借著這層關係,平步青雲。”又生冷嗤一笑,麵上閃過與年紀不符的世故通透,“我憑什麼給人做踏板!”
不得不承認,又生說的有理。
以她的容貌,確實難覓良人,與其被人利用,不如一個人自在的好。
總之,有自己在一日,誰也不敢小覷了她。
“那麼,又生。”蘇浣柔柔的問道,“你有想過將來麼?”
“將來?我就跟著姐姐啊。”
“難道你一輩子守著我呀。”
“有什麼不可以,”又生話未說完,鮮於樞走了來,且顯然聽見了姊妹兩個的對話,往蘇浣身邊一坐,說,“讓她再曆練兩年,就提她去宮正司做個六品典正。”
隻要對蘇浣忠心不二的,鮮於樞別的不敢許,一世榮華卻是絕不會吝嗇的。
聽見“典正”兩個字,又生亮了眸子,“殿下,真的麼!”
“你姐姐總不能一直做司正,她的位置早晚要有人來接。隻要你盡心辦差,那位子自然是你的。”
曹又生隻是宮婢出身,能晉為女官已屬天幸,鮮於樞竟還許自己正四品司正之位,那是女官之極,若能坐上那個位置……
曹又生隻是想,便止不住的渾身發顫,撲通一下跪倒,激動到不能成言。
蘇浣伸出手,正要扶她起來,慎蒙疾步行來,俯在鮮於樞耳邊一陣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