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賊一夜之間連下三城,這不稀奇。
稀奇的是他們帶著三城老弱,駐紮臨海,甚至還傳來了消息——要鮮於樞明日往桃渚會談,逾期不至,他們就要坑殺人質。
想不都不用想,必宗維誠設下的圈套。
可是,鮮於樞卻不能不去,他不能棄百姓於不顧,授人以柄!
大屋內江南各道大員齊聚一堂,出謀劃策。
“殿下,臣以為應該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宗維誠即用百姓的性命為挾,那咱們就以陸氏兄弟為挾!看看他是要複仇,還是要救人。”
說話的是南安郡衛的參將,南安臨海倭亂頻頻,因此他對其是恨之入骨。
再加上,他對於陸氏兄弟與鮮於樞的關係一點都不知道。
說起話來,便也無所顧及。
餘有慶是個人精,瞅著陸氏兄弟的待遇,心裏便估了七七八八,這汙會拚了命的給他使眼色,他偏是沒瞧見。
倒是鮮於樞全看在了眼裏,星眸一掃,“你的意思是,讓本王與倭賊坐下來談麼?”
宗維誠無非是想重演當年的塗中會盟,自己豈能如了他的願。
“不是和談,是……”
那參將還要解釋,鮮於樞冷聲打斷,“堂堂攝政王,手段竟與倭賊一般,這叫天下人怎麼看,怎麼想!”
說到後來,鮮於樞冷下了麵色,拍著桌案“砰砰”作響。
那參將也是個梗直的性子,盡管屋裏諸人連頭都不敢抬了,他仍是半點不讓的問,“殿下的意思是不管百姓死活?”
“百姓的死活要管,可是底線也不能丟。”鮮於樞倒是欣賞他的膽氣,緩了聲色,“你有沒有想過,今日那夥倭賊挾三城百姓逼迫本王,咱們遂了他們的意。明日就會有第二撥,第三撥。咱們能談幾次?”
更何況,自己若以陸氏兄弟為挾,浣兒必會心傷。她費了那麼多心神勸降陸漸,鮮於樞怎麼舍得她傷心失望。
那參將越說越是激動,“殿下,臣是說以陸家兄弟為質,要宗維誠放人……”
“夠了!”鮮於樞怒聲喝斷,“你以為事情到了這步田地,宗維誠還會在乎陸家兄弟的死活麼?就算他在乎,倭人也在乎?難道他們的突襲,是為了解救陸家兄弟?”
參將被訓得兩眼發直,沒了聲音。
鮮於樞星眸如冰,“現下隻有一個辦法,就是打,並且要狠狠的打。本王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敢犯我天威者,誓誅之!”
定下大略,由他們商量細節。
鮮於樞則回去陪蘇浣用晚膳,剛出了房門,見蘇浣就院中站著,微仰著頭,呆呆的看著西邊漫天的晚霞。
晚風徐徐,吹拂著她鬢邊的碎發,衣帶飄飄。柔和的側顏透著哀傷,鮮於樞看在眸中,心頭就像被針紮了一下似的,快步上前,“來了怎麼不進去。”
他握住蘇浣的手,劍眉微蹙,雖是四月的天氣,可是傍晚風涼,蘇浣的手已是微微的有些冷了。
“鮮於,”蘇浣仰眸看著他俊秀的麵容,滿是擔憂,“你可不可以不要去桃渚?”
聽到倭人這個要求,蘇浣可以肯定,宗維誠是想要重演“塗中會盟”這出大戲。
慎蒙重傷,鮮於樞縱帶著鐵衛,恐怕也……
蘇浣甚至不自覺的,將生父被馬踏成泥的情形套在鮮於樞頭上,稍一動念,她就嚇得兩腿發軟,遍體生寒。
簡直不敢想像,若真是發生,自己會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