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習慣性地點著快門,我並沒有看鏡頭,那“咩咩”聲使得我很疲憊;我不知道為什麼,但我的頭也習慣性地,自動低了下去。
“暴絲趙?你怎麼不拍了?”安森酋長疑惑地回頭向上看了我幾眼,可沒看幾眼,他便再也不出聲了,眼神之中也開始彌漫起逐漸強烈的恐懼。
我有些納悶,或許是鏡頭前麵的塗料少了,蚊蠅又開始聚過來了吧;心中強自振作了下,我想趴到鏡頭後麵,看看是不是這麼個討厭的問題。
可當我習慣性閉起左眼、眯著右眼看向鏡頭時,我不動了。
這是什麼東西?
細部看來,它昏黃渾圓,中心是晶黑晶黑;伴隨著它的異動,我看到一縷長毛!
我心中不斷用攝影角度判斷著,但隨著它的異動,我又不由地收縮自己的瞳孔,判斷起來,知覺上好似給了我什麼暗示。
冷靜、枯寂,沒有生機感……眼球?
出於本能,我的左眼自動睜開,這是眼睛!
獅子的眼睛!
它就趴在我的鏡頭前麵,怒視著我,通過鏡頭,怒視我!
瞬間,身子的後仰,再度使我感到劇烈的痛楚;我唯有直視回去,因為車頂上的小鐵欄子本就不大,我不高但有些胖了!
那頭異常巨大的雄獅似乎被我的動作驚擾,但它明顯比我鎮靜的多;或許它本就是個王者,這樣的鎮靜才更符合王者的風範。
我們隔著現下來說,顯得過細的欄杆,冷冷對視著;我不敢動!它似乎不屑於動!
安森也沒動,我敢肯定;因為雄獅強壯的後腿正伏在車窗前。但我不敢保證安森酋長會不會有下一步的舉動,這個,從這幾天的短暫交往裏,我已經很了解了。
“嘭”,雄獅放棄了鄙視我,循著聲響望向了下方;我已然一身冷汗,雖然現在的非洲大陸是燥熱的!
我戰栗地看著雄獅緩緩扭轉它那健壯的身軀,呆望著不知何時被調成了自動的鏡頭,一閃、一閃。
“哢嚓”,雄獅徹底憤怒了;當我把相機取下來時,彎腰從車窗正麵,再度看到了它的眼睛。
血紅、冷漠!
“嘭、嘭”它開始用大如碗口的爪子,不斷地猛烈摁在車前窗上,就像先前那幾隻摁垂死的小角馬那樣,一下,又一下地摁。
我真的很佩服安森,他果敢,不愧為一族最年輕的酋長。
隨著車子猛地後退,那雄獅把不住,跟著也迅速地滑了下去。隻是那眼珠裏的血紅,更為濃烈了。
我顫抖著拍了拍安森鎮定的肩膀,想給他一個放心的信號;可心裏卻更為認可,隻是自己給自己找了個存在感的動作而已。
“安森,調頭!”我用顫抖的隻有自己能聽得懂的非洲俚語喊道;安森的車技再次征服了我。
離合、油門、刹車、換擋,反正我沒有看清,當車子調過了頭,那雄獅正好撲身趴在了側窗這邊,我隔著半開的玻璃,很想徹底地鄙視它一次,隻是看到它的血紅,我便不由自主地向另一側車位移了過去。
我相信,我再也不會看到這樣的眼睛,TMD,要人命呢!
伴著車後幾近半公裏的土龍和發動機刺耳的轟鳴,那家夥終於被我們甩開。
看著它仍是充滿血色的眼神,我禁不住再度接上長焦給了它幾張特寫;或許這也能賣幾個好價錢。
“暴絲趙!”安森狠狠甩了把方向盤,順著我們來時的小路,努力飛馳著。
“是我的問題,昨天的帶路費明天給吧!”我敏銳地從安森的聲音裏捕捉到一絲淡淡的恐懼,原來他也會怕!
“嗯,明天給。我今天要早點休息了,希望明天不會再看到這樣的眼睛!”後座的我,整個地沒了力氣,虛弱的回道。
“暴絲趙,你明天真的會給我昨天的帶路費麼?”安森有些疑惑。
“當然,相信我。”
“你是個好人,暴絲趙。我明天會帶你去個更好的地方!”安森此刻好像沒了先前的恐懼,竟然有些興奮!
“明天再說吧。”
我無力地靠在咣當的後座上,緩緩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