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越過窗沿,照進了屋子。
白天聖院的嘈雜喧囂被結界擋在外麵,屋子裏一片安靜祥和。
雪柔守在床前,她的半個身子沐浴在延窗照入的陽光中,無瑕的麵容如玉,潔白的衣裙似雪,素手纖纖撫過桌上的古琴,一段淡淡清澈的琴音在屋內回蕩。
隻是她的眼中卻隱隱透著一股擔憂。
這已是她彈奏的第五首曲子,墨染仍未有轉醒的跡象。
這裏不允許任何人進入,隻有她和墨染。
她現在要彈的是《星頌》,雖然不是清心寧神的曲子,但她相信這首會有用。
熟悉的音律又起,她緩緩閉上眼睛,心神全浸在手指劃過的曲調上,仿佛又回到那晚,那樹林、那城外,那安心彈琴的自己和端坐傾聽的人,一如現在這般。
隻是……他聽得見麼?
雪柔眉黛微顰,曲調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抹惆悵。
一曲終了,雪柔仍沉浸在並不久遠的回憶中,驀地,耳邊傳來一聲淡笑——
“雪柔彈奏的曲子還是這麼好聽。”
“啊!”雪柔輕呼一聲,應聲站起了身子,睜開眼正看到墨染麵帶笑意地望著自己,不由麵色微紅,顫聲道:“墨公子,你醒了?”
墨染緩緩坐了起來。
這間屋子很寬敞,光線也很好,若不是這樣,墨染還以為自己又回到了仙靈宮殿。
眼前同樣是長得極美的女孩兒,上次是千月,這次卻是雪柔。
“這裏是什麼地方?”墨染皺眉問道。
他這次並沒感覺到頭針紮似的痛,反倒感覺一陣輕鬆舒坦,像是卸下了沉重的包袱,心神都為之一輕。
他記得自己終於鼓起勇氣與過去做個了斷,並沈淩塵帶自己去溯樓,可進入溯樓之後發生了什麼?他竟是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奇怪,我不是應該在溯樓麼?”他低聲嘀咕道。
“墨公子不記得昨晚的事情了麼?”雪柔遲疑問道。
墨染仔細想了想,卻隻感覺到腦海一片空白,身體也並沒有異常之處,搖頭道:“我……我隻記得自己昨晚進了溯樓……在那之後,發生了什麼?”
雪柔見他將昨晚發生的一切全然忘記了,也不知這種情況是好是壞。整件事情已於聖院傳得沸沸揚揚,想必也瞞不過墨染,她便將昨晚溯樓的事一一道了出來。隻是她用詞極為小心謹慎,語氣緩和,許多情況都是簡略一筆帶過,生怕會刺激到墨染。
聽完雪柔的描述,墨染怔然不語,陷入沉默,雪柔靜靜站在他旁邊,觀察著他的表情。
許久之後,墨染忽然歎了口氣,站起來說:“我要去見流若主任。”
雪柔見他起身,慌忙攙住他的胳膊,輕聲道:“你身體好些了沒有?不如我去將他喊來吧?”
墨染拂開她的手,搖頭道:“沒事,我並未感受到身體有任何異常。”
雪柔一怔,望著他的背影,也跟了上去。
經過昨晚的事,原本已在聖院較為出名的墨染更是無人不知。一路上不斷有或好奇、或驚懼的目光落到他身上,卻隻在遠處竊竊私語著,沒人敢上前搭話。墨染心有所思,自然未注意到這些。
魔苑主任室的門半開著,裏麵有爭吵的話語傳了出來——
“無論他曾經做過什麼,這些年他所經曆的一切已能夠彌補了!”
“更何況你隻是憑猜測便這麼對他,甚至差點將他毀掉!”
“你有什麼資格這麼做!”
全是千月因激動而變得有些尖銳刺耳的聲音,她說話的對象自然是流若。任何學生都不敢用這種語氣對流若說話,千月偏偏是做了,至於流若,似乎隻是在靜靜聽著,沒有說半句話。
墨染緩緩推開房門。
屋子裏人不算少,沈淩塵、沈淩煙、風寧遠、千月,再加上流若、伍秋月和莫長生三位導師,還有一名頭發花白的藍衣老者,除了那位老者,都是他認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