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無聊的生活總算有了一點起色,因為三爹回來上墳來了,趙家灣的那些親戚,來了好多,他們帶著香紙,懷著對先人的景仰,來到了我們家。二爹和三爹都屬於倒插門的形式,因為有了奶奶這一層關係,所以他倆是倒插門到了奶奶年屋那一大家,連姓都給改了。這種過去的封建禮數我不是很喜歡,讓我自己改一個新的姓氏可以,而自己本來的姓氏改成別的姓氏卻是不行,我維護我的宗族,並且決議把他光耀下去。
那個趙輪現在長的人高馬大,聽三爹說是考上了什麼美術學校,對此我不發表任何意見,他還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樣子,一見到我,就高興的叫到:“哇,凱爾,你都長這麼大了!”
我看著他的體魄,笑了笑:“你不也是麼,這麼多年沒見,長這麼壯。”
這次來的人比較多,也挺熱鬧,貴陽哥算是我們這一代結婚最早的一個,如今,孩子都好大了,旁邊是他的老婆,聽說鬧過矛盾,但現在又和好了,按輩分排下來的話,那個女孩該叫我四爹,可我卻是沒有什麼禮物表示一下這個喊聲的,隻能尷尬的笑笑。三爹和三媽看樣子是老了一些,但並沒有我的父母衰老的厲害,他們好像是在什麼洗衣廠工作,長年不見陽光,皮膚自然好了很多,隻是身體略顯臃腫,見到我時,也是如小時候那般慈眉善目:“凱爾?!”
我則回道:“三爹三媽,你們好!”
“時間過的好快啊,這麼些年沒見,你都長這麼大了,你爸和你媽沒有回來?”
這種問法讓我覺得有些奇怪,好像爸爸在電話裏說過了吧,等過年的時候,幾個兄弟一起回四川,熱鬧一下,現在正是忙的季節,父母當然不會回來,我隻好如實回答:“爸媽說的過年回來!”
“哦!那可能就見不到了,我們過年的時候正是最忙的時候!”遺憾寫滿了臉上。
從這幾句話中,我可以體會到,人大了之後,都是考慮的自己的安排,那些所謂的約定,還不是得遵照自己的安排,父母是這樣,三爹三媽也是這樣,回家的時間,誰都不會選在自己最好賺錢的時候,那種相聚自然就錯開了。
奶奶在見到親人的時候,無疑是最高興的時候,她馬上就開始去張羅午飯,不過三爹卻說:“媽,不用那麼急哦,等先上完墳再說!”
貴陽哥也說:“是啊,等先上完墳再慢慢做飯嘛,我們又不急,今天就是專門回來上墳的。”
奶奶抖了抖身上的灰塵,她剛剛還在幹農活,見到他們的到來,這才出來招呼:“那你們先坐,休息一下再去上墳!”然後就是搬風扇,倒開水,忙個不停,臉上卻滿是微笑。
大家開始坐在了一起,邊吹著風扇邊聊著天,這種情景,又像回到了很多年以前,大人們就是這樣坐在一起閑聊著,我還小,就在旁邊跳上跳下,和現在貴陽哥那個女兒完全不一樣,她正安靜的靠在貴陽哥的旁邊,似乎對我們這些陌生人,心存著芥蒂,我那時會跑到媽媽的背上去靠一會兒,撒撒嬌,又跑去和那些哥哥姐姐玩,現在的場景換成了我本人,卻失去了太多往日的精彩。
話題很多很雜,有關於社會經曆的,有關於過去熟人的,有關於近些年來發生的事情的,我隻是一個聽眾,很少發表自己的意見,雖然他們也是劉家的一脈,不過終究是姓趙,兩個家族之間,自然有不同的文化,我把這個分的很清楚,何況,社會的經曆我也沒有,隻能當故事一般的聽著。現在這一副其樂融融的景象,誰知道在很多年後又會變成什麼樣子呢?人都是會變的嘛!
休息涼快了,就開始辦正事,三爹首先提議:“那我們先去把墳上了!”
大家都沒有多餘的話,而是開始去拿香紙炮那些東西。我兩手空空的跟在他們身後,心中懷著的是一種祭奠。其實早在我剛回來的那幾天,奶奶就專門去買了香紙炮,讓我給那些祖老仙人上上墳,我卻是很少想到那裏去,不是因為心裏沒有他們,而是這種寂寞把所有的記憶都衝淡了,有時候我就會想,他們死後真的有靈魂麼?就假設他們的靈魂存在的話,那一定也早就投胎轉世了,因為祖上根本就沒有幹過什麼缺德的事,反而是積累了太多的德,不然的話,奶奶也不會連著生六個兒子,這些功德自然會讓他們投胎到一個富貴人家,這些後人的緬懷,不過是一種形式罷了,他們回歸了塵土,我們便祭拜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