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場麵的混亂,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了,十幾層的大樓,看起來也不過是那個破樣子而已,然而在爆炸聲響起的時候,這曾經閃耀過一個時代然後被人們遺忘拋棄的建築發出的怒吼,卻是我這一生都難忘的,先是響徹天地的巨響將我的耳膜震得嗡嗡作響,緊接著就是如同初冬早晨的霜霧一般籠罩整個世界的煙氣,混亂中,既有人們的驚呼,也有車子的急刹聲,正是在這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混亂局麵中,我們開著那輛警車一路衝出了包圍,開到濟南市郊之後,將警服汽車一起焚燒消滅痕跡自然不用多提,做完了這一切之後,我們就步行著上了高速路,按照王天成的話來說就是:“山東這地方跑長途的大巴小巴都有個習慣,喜歡在路邊拉人,這樣賺的錢都歸自己,咱們不怕回不去。”
我們這樣站了半個小時之後,隨著夜幕的降臨,一輛搖搖晃晃的小巴也出現在了高速的路口,王天成一揮手,小巴就慢悠悠的停了下來,問清楚我們的去向之後,那個開車的司機就要了個一百五十塊錢的價格,雖然有些黑,但平均下來一個人五十塊錢也隻比正常的收費多個十來塊錢,在濟南多待一分鍾就意味著更多的風險,這個衡量我們自然是算的清清楚楚的,相比起這風險來,這麼點錢當真是不值一提,唯一遺憾的是,這小巴塞的滿滿的,我們進去之後,也隻好拿著司機遞過來的小馬紮坐在過道裏,晃晃悠悠中,我就依靠著旁邊的座椅睡了過去,直到車子突然劇烈的搖晃起來,我一個跟頭栽到了坐在前麵的張德利身上。
“怎麼了?”我揉著有些酸痛的鼻子問道,如果不是周圍黑燈瞎火一點人跡都沒有的樣子,我還以為到了新泰可以下車去吃個晚飯了呢。
“娘的,也不知道是哪個喪良心的在地上撒釘子了。”張德利聳聳肩,表示自己也不怎麼知情,倒是那司機罵罵咧咧的一句話解釋了急刹車的原因,聽到這個,王天成就有些自嘲的笑了起來,說道:“好嘛,老子行走江湖這麼多年,居然也能碰到這種低劣的把戲,真是稀奇,稀奇啊。”
“就是撒了釘子然後補胎唄?”我腦子一轉,就明白這個局麵的來龍去脈,說起來,這個局麵也真是稀鬆平常至極,然而即便是它平常的讓人不屑一顧,可真正遇上了,也是活生生的沒有辦法隻能甘心挨宰的,報紙上也是常有這樣的消息,說是在靠近些村落的公路上,總有一兩個當地人開的補胎站,爆胎這種事情,一般人一輩子也就兩三次,哪能天天爆胎,靠著這種幾率吃飯自然是要餓死的,所以這些人幹脆在路上做些手腳,有撒釘子的,有挖坑做陷阱的,手段不一而足,但目的總是一致,就是要你爆胎爆的滿臉鬱悶,乖乖的送上門去挨宰,如果嫌貴,那就等著吧,這大半夜的,反正他們這些本鄉本土的是不著急的。
“下去透透氣,反正一時半會走不了。”張德利伸了個懶腰,指了指窗外說道:“看看,都排長隊了,今天這幫人怕是要吃豬肉喝大酒慶祝這美好的一天了,咱們啊,正好去看個熱鬧,說不定還有點別的樂子可看。”
“也好,我還沒見過呢。”聽聞此言,我自然沒有什麼意見,我不像張德利他們,行走在社會上許多年,見識了不同的人和事情,我的經曆,實打實算起來,也隻有認識張德利的這一個月,對於求知,我是很有興趣的。
有了這個心思,我們一行人就下了車,一下車,我不由的也暗暗感歎了一番,別看這條路是修葺不善的國道,走起來坑坑窪窪的,可這國道上的車當真是不少的,我們這輛大巴要是排隊的話,估計都要排到十幾號,在我們前麵大車小車有個十來輛,雖然製式不同,但無一例外的是在車邊上都站著個滿臉怨氣的車主,其中還很有一兩個開著豪車的,隻不過有些讓人奇怪的是,這些人雖然滿臉怨氣,但輪到他們的時候,也沒什麼廢話,交錢的樣子也很是爽利,一點都沒有挨坑之後的憤怒。
“有意思。”張德利顯然也發現了這與眾不同的地方,拉了我一把,一邊往那個修車鋪子走一邊說道:“我還不信了,這世上就有不貪腥的貓兒!”
走到了那修車鋪子的時候,我們正好遇到個交錢的,開鋪子的是三個黑黝黝的小年輕,一臉的和善,看著一點都不像壞人,一個正在和那車主有說有笑的收著錢,另外兩個則是穿著件單衣在那輛寶馬下麵忙活,正是個補好了胎往回裝的樣子,我抬眼一看,那車主才給了張五十的票子,這個價格,當真是有些匪夷所思了,我雖然沒補過胎,但也覺得這玩意兒應該不便宜把,於是乎就悄悄的問了一句張德利,說道:“這補胎一般都多少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