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懷安一臉媚笑的將幾個領導請進了護國寺方丈的禪室,雖然這年頭上麵抓的緊,不讓搞這些封建迷信,可低下的幹部們,誰還不是一年七八次的往廟裏跑,每到初一,這頭柱香更是搶破了頭,隻要是個靈驗點的大廟,總有省裏市裏的領導悄悄的關照下來,要把這香燒好,今天這幾個,正是市裏數一數二的大人物,來宿山說是要考察工作,可路上打聽的,都是這護國寺的大和尚算無遺策的事情,這護國寺是張懷安的政績,自然吹個天花亂墜,幾個故事講下來,領導們連段子都不敢說了,生怕玷汙了這佛門淨地,惹得菩薩生氣,給個好報下來。
“普賢那老東西,應付的了吧?”等領導們進了禪室,張懷安才收起了笑容,手裏捏著根煙,戳了戳身邊的小和尚,示意這個不長眼的趕緊給點上。
“縣長大人,你就放心吧,普賢那老貨咱們都教的順了,他照著做絕對把這幾個貨伺候的舒舒服服的,要是這點本事都沒有,咱們也就不用在這廟裏混了。”那小和尚掏出個火機,低眉順眼的把煙點上,左右看看,自己也掏出包煙來,美滋滋的抽了起來。
“哎呦,你這禿驢,抽的比我還好!”張懷安一轉頭,見這小和尚抽的居然是包軟中華,再看看自己手裏的紅河,忿忿不平的從小和尚手裏把煙搶了過來,一臉正氣的說道:“佛門子弟,四大皆空,小心我告到你師傅那裏,說你犯了戒律!”
“師傅他忙著呢,這幾天,又有幾個求子的…”小和尚嘿嘿一笑,壓著嗓子說道:“有一個,那腰,那屁股,嘖嘖,真是無敵了!”
“說過多少次了,這種事情,少做!”張懷安眉頭一橫,語氣不善的說道:“我手裏就這麼一個護國寺,眼看著順風順水就要成了氣候,壞了名聲,咱們都要吃不了兜著走,有這好日子不過,非要回到街頭擺攤算命嗎?”
“我的縣長大人啊,真不是我們想幹這事,人家勾搭過來,打著求子的幌子來偷漢子,手頭又大方的很,是個帶把的,都受不了,咱們這是和尚,又不是太監,那大長腿一勾,哪裏還能想這麼多。”小和尚一臉冤枉的叫了起來。
“還有這事?”張懷安目瞪口呆起來,這年頭當官的不如當和尚的,不過是句氣話罷了,張懷安也不是抽不起軟中華,五塊錢一包的紅河揣在身上不過是做做樣子,一個縣長,豆丁大小的官,整天抽著好煙,那還不是給人送把柄,隻是這豔遇就著實讓張懷安羨慕嫉妒恨了,好煙好酒沒人的時候隨他抽喝,可女人就不是這麼簡單了,沾上了,想脫身,先把這身皮拔了再說。
“都是二奶,二奶。”小和尚得意洋洋的晃了晃大光頭,指了指門口的一排豪車,說:“咱們這護國寺一起來,這周圍的地皮都給人看上了,那些老板們整日忙著賺錢,哪裏還有心思去管女人,還不是便宜了咱們。”
“你那師傅,是個人才啊!”張懷安欣慰的歎了口氣,摸著身邊的朱漆柱子,一時間居然有些百感交集的樣子。
這裏,原本不是這樣的。
張懷安是土生土長的宿山人,雖然人人都說家鄉好,可這家鄉,也得看地方,江南魚米之鄉,自然豐饒無比,哪怕是個九品芝麻官,那都是皇帝的日子,可這宿山,卻實在不是個能讓人喜歡上的地方,地方窮點也就罷了,大家埋頭苦幹幾年,說不準就發達了,可問題是,這宿山,除了這護國寺之外,居然就沒點能出頭的指望,山西人不缺錢,地下有的是黑漆漆的金子,可宿山也就是十幾年前出過幾個小煤窯,挖了五六年也就沒什麼出產了,想要發財,那是難上加難,這地方人民過的苦了,當官的自然也不會好到哪裏去,油水不說,就是政績,掘地三尺也別想挖出一件來,有路子的,都往市裏跑,市裏去不成,就往鄰近的縣城裏調動,反正,離了這窮山惡水,哪裏都有出頭進步的指望。
張懷安當副縣長的第一年,實發工資兩萬四千元,油水紅包總計收入兩萬元,還不如縣裏開館子的王大麻子,人家鄰縣送禮,一個包裏最少也有三千塊錢,可到了宿山,最多一個,也就八百塊錢,這並不是說當官是個沒前途的職業,但凡張懷安爭氣一點,有點實權,那也能好酒好肉的過大年,可問題就在於,張懷安管的,正是最沒油水的旅遊,這窮鄉僻壤的,又有幾個人願意過來?偌大個縣城,連旅行社都沒有一家,唯一值得一看的,就是這護國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