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眼睛的明亮卻無法讓聲音變的溫暖起來,賀旗下麵的話讓朱九九再一次的皺起了眉頭,他微微一笑,輕描淡寫般的說道:“念舊的人,總是有些忘不掉的仇恨,所以,我依舊是個薄情寡義的人。”
“睚眥必報嗎?”朱九九自嘲的笑了笑,將腦海中那些期待拋開,慢慢的說道:“即便是將死之人,也有一場清算等待,這,的確是你的風格。”
“有些事情發生過了,或許會被時光淡忘,但卻抹不掉存在的痕跡。”賀旗毫不介意的微笑道:“九蒼山上那些血,是要一點點的還的,即便是這副摸樣躺在病床上,也應該有些相應的禮遇,比如,一場欣喜若狂的絕望。”
“就憑他嗎?”朱九九不解的再一次的望向了照片上那個隻剩一口氣的老人,一張焦黃而毫無血色的臉上盡是對於生命的留戀,不過是最普通的大眾臉,放在人海中,即便有那麼一刻的擦肩而過,也不會讓人能夠記住他的不同,眼睛裏剩下的隻是空洞,毫無讓人害怕或者敬畏的光芒,整個人,就像是一根即將折斷的朽木,哪怕是個孩子,也是不會害怕的。
“家裏那位老爺子,你的那位先生,年輕的時候,也是個叱吒風雲的人物,聽說那個時候的他,雙目炯炯有神,許多人看到那雙眼睛,就會嚇得渾身發抖,可到了這把年紀,也隻是個慈眉善目的老家夥罷了。”賀旗搖搖頭,將那照片翻轉過來,輕輕的敲了敲背麵的地方,然後笑道:“所以,看看麵相這種事情,對於老人家來說,的確是不太可靠的辦法,更何況是這種病入膏肓的家夥,你如果感興趣,不妨去醫院走上一走,隻要是那些行將就木的,不管當年是個如何叱吒風雲的好漢,隻要半隻腳踏進了鬼門關,那樣子嘛,大體都是差不多的,的確是連小孩子都不會害怕的。”
“莫明聰?上海市靜安區證劵交易所所長?”那照片後麵簡單的幾行字讓朱九九愈發不解起來,雖然對於九蒼寺當年的血案隻是有些大概的了解,然而在她看來,一個證劵交易所的所長,是不可能卷入這種事情的,在大多數時候,一個人擁有的力量與資源,往往是與職位和背景所掛鉤的,所謂的證劵交易所,難道不就是買買股票,炒炒基金嗎?這樣的人,想要對九蒼寺下手,似乎手伸的有些太遠了,即便是當年九蒼寺裏的和尚們設局從他手中騙了一筆錢出來,可那能有多少?
“九蒼寺那場血案,在旁人眼中,不過是一場對於詐騙集團的圍剿,因為我們人數之眾,所以出動了那樣數量的警察,但隻要仔細將那些曾經的案例看過,就會明白,對於一群手無寸鐵隻靠嘴巴吃飯的人來說,槍是根本不需要開的,雖然我們那一路的確是因為大家的反抗而不得不進行射擊,但實際的情況卻是,其他分頭突圍的同伴們,並沒有幾個人能夠順利的活下來,即便是順從的舉起雙手,也遭到了幹脆利落的抹除。”
賀旗聲音平靜的慢慢說道:“個中緣由,起初的我們,並不明白,所有的消息,都是在他對於種子的扶持與播種之後,才漸漸的會聚在了一起,所謂的種子,固然是要將光明遮蔽,逼迫弱者站起來守護自己,可事實卻是可笑的以那些弱者深深的屈服與沉默於那些虎狼豪強的腳下為結局,所以,才會有我們的和所謂的收割存在,然而正如你所看到的那樣,麵對那樣的黑暗,我總是會做的很慢,原因就在於,這些種子的成長,讓我們的根須紮進了那體製的高牆之內,通過他們,當年的真相才慢慢的展現在了我們的麵前,莫明聰,就是這樣的種子。”
“先生的那種扶持,他這種人,會接受嗎?”朱九九疑惑的說道:“沒記錯的話,那些當年在背後操縱的人,可是你們的死敵,如果不是了解了你們的底細,又怎麼可能找到九蒼寺上,如果是這樣,明明知道是黃鼠狼拜年,又有誰會接受?”
“當年的我們,可是擁有上千遊方僧人的大廟。”賀旗笑了一聲,不當什麼的說道:“雖然知道是我們做下的案子,也能查到帶頭的那個是家裏的那個老和尚,可剩下的人物,他們哪裏辨認的過來,況且出手的那個…”
“出手的那個怎麼了?你倒是說啊?”賀旗戛然而止的陳述讓朱九九有些好奇的抬起頭來看了過去,那種一閃而過的黯然神色讓朱九九心中微動,故作大大咧咧的扯了扯賀旗的袖子哼道:“說啊,說啊,講故事哪有說個開頭就完了的,你說的又不是從前有個太監,快點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