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德利嘴上叼著一根煙,靜靜的坐在這別克商務艙的駕駛座上,眉頭緊皺的幾乎可以擰出水來,這是晚上八點鍾的廈門機場,來來往往的旅人將燈火帶來或帶走,漸漸的點亮了這沉入黑暗中的城市,然而這漸漸升起的光明卻沒有帶走張德利臉上的隱晦,他失神的望著機場大門的方向,突然覺得,很無力。
“張大哥,你是怎麼了?”坐在一邊的於小草搓著手,有些擔憂的看了張德利一眼,來到機場之後,這位讓他有些佩服的大哥就一直是這個模樣,這種狀態,讓於小草不由的開始擔心起後麵的計劃起來,雖然一切都是那樣的簡單易行,可於小草卻始終感覺到了一種危險的氣息,這讓他坐立不安,忍不住拉了一把張德利,問道:“張大哥,今天,不會出事吧?”
“能有什麼事兒?”張德利愣了一下,總算反應了過來,自嘲的搖搖頭,苦笑道:“別看你那位大飛哥長的不怎麼精明,可心裏那些道道,扯直了登天也是有的,就算是我這個局做砸了,他也有後招等著,可惜了啊!”
“大飛哥不是那樣的人吧?”於小草微微一愣,有些不確定的遲疑了片刻,然後又奇道:“張大哥,你說什麼可惜了啊?”
“你們可惜了。”張德利冷笑一聲,說道:“雖然我常常看走眼,可也不是一輩子都走黴運的,你們這位大飛哥的本事,比我高明多了,隻不過他有什麼東西都藏著掖著,結果可好,你們兩個小子隻能自己摸著石頭過河,特別是戴小花,居然還會做出那種哭爹叫娘給人磕頭的蠢事,難道就沒有人告訴過你們這人是不能跪下去的嗎?跪下去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可想要再站起來,或許,要花一輩子,這樣做大哥的,我從沒見過,我們那邊,就算是上麵看著你不爽,也不會玩這種花樣。”
“他,他也沒帶過我們很久,以前我和戴小花都是在上學,他們也不讓我們做這個。”於小草訕訕的應付了一句,將話題轉到了張德利身上,問道:“張大哥,你們那邊是怎麼樣的啊?晚上的時候,我聽你和大飛哥說話,你說起你們那邊的時候,好像很自豪的樣子啊。”
“不想說,那也沒什麼,反正都這樣了。”於小草的這番做派,讓張德利的眼睛亮了一下,臉上突然多了些笑容,然而旋即這笑容就變的黯然起來,他突然發現,那個讓他憎恨的老人,其實對他真的不錯,放眼這天下,明知道總有一天要兵戎相見卻依舊能夠不藏私的將全身本事盡數相授的,怕也隻有他那麼一個人吧,雖然,那隻是他遊戲的方式。所以張德利搖了搖頭,淡淡的說道:“都是過去的事了,很久之前,我是個沒人看得起的窮小子,身上也沒有拿得出的東西,長的又是這樣難看,所以,沒有人喜歡我,到了後來,我遇到了他們,我們站在一起的時候,這個天下就再也沒有人敢小瞧我,那是,那是我這一輩子最快樂的日子啊。”
“現在也沒人敢看不起你。”於小草見到張德利的神情如此黯然,不由的有些慌手慌腳起來,他不過二十出頭,人生剛剛開始,也不懂得如何去安慰一個人,隻好幹巴巴的說道:“張大哥你的本事這麼高,為人還很正直,我相信總有一天大家都會喜歡你的,就像是,就像是電影裏的那些英雄一樣。”
“我算什麼英雄?”張德利自嘲的笑了笑,搖頭說道:“我們這種人,就算是做了好事,說到底也隻是在騙人而已,隻不過有些人是為了騙人而做好事,有些人是為了做好事而騙人,這些東西,都是說不清楚的,騙人騙習慣了,就會往邪路上走,所以,總得找點光明正大的事情做做,讓自己知道有了本事不是亂來的,隻可惜,人的路,不是自己能選的,就像是現在,就算是知道你這個大飛哥幹的不是好事,可我有的選嗎?”
“大飛哥,是個很仗義的人,他賺了錢,是用來幫人的。”這句話倒是沒讓於小草猶豫,直截了當的反駁道:“我們幾個上學用的錢都是大飛哥給的,平時遇到了落魄的朋友,大飛哥也是願意解囊相助的,他在廈門有個外號,叫做再世孟嚐,就是說他像孟嚐君一樣的慷慨。”
“再世孟嚐?”張德利冷笑一聲,說道:“孟嚐君收攏雞鳴狗盜之徒,難道真的就是因為喜歡交朋友嗎?還不是因為看上了他們的本事,覺得假以時日可以為他所用,他對你仗義,肯花錢供你上學,可你有沒有想過,他這些錢是怎麼來的,為了這些錢,他都做過什麼?還有,你真以為這錢是不用還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