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小插曲在極為奇怪的氣氛中就輕輕的隨著列車到站的汽笛聲遮掩了過去,這一趟陝北之行的目的地雖然是名不見經傳的大名縣,然而賀旗卻並不打算這樣直截了當的去大名做些事情,沒有調查便沒有發言權,他的計劃裏很重要的一個環節便是在離那大名並不太遠的興國縣待上那麼幾天,然後悄然的潛進大名去做做調研,看看那裏的形式到底要用怎樣的局麵才能敲定,然而在幾人下了火車才將將走出車站的時候,張德利就很愕然的看到了追著他們跑出來的那個中年列車員。
“幾位,幾位慢走啊!”
如今那中年列車員倒是恢複了正常的打扮,穿著個白色的襯衫加上黑色的西褲頗有些鄉鎮幹部的做派,隻是如今他跑的氣喘籲籲,天氣又是炎熱,那白襯衫已經被汗水打濕了一大片,本來梳理的極為規整的中分也沒了樣子,張德利很是不解的看著這興高采烈的家夥,非常鬱悶的白著他就冷哼道:“怎麼,不服氣還想找回場子來嗎?”
“兄弟我哪裏有這個膽量,就是,就是想交個朋友,大家一起做點事情!”中年列車員喘了口粗氣,陪著笑很恭敬的說道:“我看幾位本事都是一等一的,剛才在火車上班門弄斧真是不應該,就想著給幾位賠賠不是,這不剛想到有一條財路,就巴巴的找上了幾位嗎?”
“有這種好事你會送給我們?”朱九九一臉不相信的搖了搖頭,臉色有些古怪的看了一眼這個中年人,在火車上動手的時候,朱九九就看的真切,正如賀旗所說的那樣,這個中年人對於騙術一道隻是新丁,騙個車票都要緊張又能做什麼大事,然而如今這個男人表現出來的談吐,卻讓她不由的高看了一眼,這樣會說話的一個人是很有城府的,即便騙術一道上拙劣了些,但隻要些練習,做大做強並不是虛言。
“我哪裏會騙人啊!”中年列車員拍著大腿愁苦著臉叫道:“剛才在火車上我的衣服都濕透了,要是懂這個,還用去做那種小買賣,就是覺得幾位不是壞人,才想著看看能不能合作一下做點事情的!”
“多大的生意?”賀旗覺得這人倒也有趣,笑了笑,就說道:“要是幾千幾百的那種,我們這麼些人,可不夠分。”
“我這有三萬塊錢,夠不夠?”中年男人見這幾人都圍著賀旗,顯然是個能做主的,有了他這麼一句話,不由的激動起來,拍著腰包就說道:“隻要你們肯幫忙,這三萬塊錢,都是你們的,怎麼樣?”
“我們有五個人,一個人才六千,太少了點吧?”朱九九愣了一下,隨即數了數指頭,哭笑不得的搖頭說道:“這種買賣,你還是自己做吧,再說了,做買賣做成你這樣不去賺錢而是送錢的還真是沒見過,你這麼買賣,真是古怪啊!”
“不蒸饅頭爭口氣!”中年男人臉上的笑容一僵,語調就變的有些悲憤了,叫道:“我倒要看看張中百這個牲口能得意多久,總有一天,我要讓他好看!”
“哦?你倒是說說,這是什麼恩怨,我張德利別的不說,為人最是仗義,你要爭氣,我就幫你!”這番話說出來之後,張德利倒是第一個回應的,自從火車上下來之後,他就滿麵紅光,興奮的跟生了孩子一般,這種狀態,讓賀旗和朱九九不由齊齊歎了口氣,人到了最後的時候,總會回光返照,張德利也不能例外,或許這個忍耐了很久的男人,也想在自己最後的時光裏,像模像樣的活上一次吧。
“我以前,是個演員…”中年男人歎息一聲,就把自己的故事講了出來。
這中年男人有個不錯的名字叫張有,早些年,他也的確是什麼都有的,在縣城裏的一家食品加工廠做個小頭目,生活無憂無慮,可到了後來國企改製,他這一無所長空有個樣子的也就順理成章的被掃地出門,起先的時候他也想過做些事業,可這上天是非常公平的,給了他一副不錯的皮囊之後其他的東西就很吝嗇了,幾番折騰下來,他不多的積蓄就全部打了水漂,也算他倒黴倒的活該轉運,不知道怎麼的,就有個老板看上了他,隔三差五的請他出席些場麵上的活動,對外就說是市裏麵的領導,雖然發不了大財,但溫飽還是沒有問題,偶爾還能接著地方上的招待去些不錯的場所瀟灑一把。
然而可惜的是,這種日子,是並不能長遠的,他那位叫做張中百的老板做的自然不是什麼正經生意,平日裏搞些煙酒做做官麵上的禮品采購,他之所以要張有出麵,不過是為了讓那些土包子領導認為他有些了不得的大背景然後方便他拿下項目罷了,除了這個工作,張有還常常冒充一下外麵來的廠商代表,拿著些張中百弄進來的假煙去坑蒙那些來進貨的零售商人,但做生意這種事情,是沒有什麼百分百穩賺不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