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喪期間,巧姐將這事藏在心裏,也勸大夫人不要多想。她是長媳,若出殯時不能送婆婆一程,總會被人說嘴,也更讓人相信真是她氣死老王妃的。
大慶朝猶重孝道,若戴上這個帽子,世子之位就真的與大房無緣了。許是巧姐的勸說正中利害關係,大夫人硬是掙紮著好了起來,強撐著將老王妃的喪事料理完。
老王妃過世,眾子女孫子女等皆服大功。名為三年,實為二十七個月的整月。皇上奪情讓夏家三老爺以三個月代三年服孝,三月後回地方上繼續任職。同樣奪情的還有夏桑霖,皇上以王府出進士難得,合該為國出力為由,讓他以六個月代三年服孝。
六夫人聽了反歎口氣,別人是生怕服孝影響前程,她是生怕兒子奪情有了前程。但皇命不可違,她一個婦道人家,除了在心裏想想,也沒什麼可說的。
老王妃一走,馬上到了過年,一切從簡,誰也沒心思熱鬧什麼。倒是幾位庶子因守孝都住進了敦王府,不少三老爺的同僚前來探望,和大老爺來往的人一比,這差距就顯出來了。大老爺來往多是勳貴子弟,身上掛個閑職虛銜,平日裏除了吃喝玩樂就剩下罵天罵地罵老天不公。三老爺來往的多是有著實在官身,又是讀書出身的。
有時候兩邊的訪客遇上了,都要對個眼,表麵抱拳暗地互相看不起。時間一長,大老爺便有些沉不住氣,對王爺抱怨道“到底不是他親娘,服孝的時候,進進去去全不講究。”
“你自己就沒有朋友往來。”王爺斜著看了大兒子一眼。
大老爺嘿嘿一笑,又轉了別的話題,他的目的當然是希望幾個庶子分出去過活。反正老王妃不在了,老王爺主持分家也沒什麼說不過去的。這次不成還有下一次,總要磨得王爺答應才成。
不用王爺答應,三老爺看出端倪自己主動向王爺提出。王爺看重的三子打算分出去了,那另外幾房更不需要留了。王爺將四個庶子叫到跟前,反正分家銀子,宅子都提早給了。生他們的姨娘也早就過世,實在沒什麼可牽掛的了。
隻有五房抱著老王爺的腿哭訴自己的宅子被六房惡意買下,若是這樣出去,就要睡到大街上了。王爺冷笑,“別以為我不管你們就當我老糊塗了,你上侄兒媳婦那兒拿了皮毛不付帳是怎麼回事,你媳婦跟寡婦弟媳借錢從來不還又是怎麼回事。滾,以後請安都不用來。”一腳將五子踢開,心裏厭惡不已。
王爺在庶子中唯一看重的隻有三子,嫡子中最喜歡的是早逝的六子。對這個非長非嫡既無功名又無出息的五子,敦王府又不是沒有兒子,多你這樣的一個不多,少你這樣的一個太好。
三老爺抿嘴輕笑,在外麵為官多年,他眼界已開,更不複當年年青氣盛時的盛氣淩人。一個敦王府的爵位,雖然是很吸引人不錯,但他也沒興趣去爭搶。是誰的,誰說了也不算,皇上自會安排。
對此,他拱手對大老爺道:“既然馬上分家,有些話不說不快,一句肺腑之言還請大哥一聽。”
“請。”大老爺與他雖然有些過節,但這麼多年過去,他也早沒了當初的爭強好盛。
“庭樹當年氣盛,說出與大哥看十年河東的氣話,現在想來實在惶恐。在外多年,看慣爾虞我詐你死我活,才知道親情無價。縱然當初有些心結,氣話,也請大哥忘了吧。一家人,畢竟是一家人。”三老爺說畢一個長揖到地。
大老爺忙還禮,羞愧道:“說起來當大哥的卻與弟弟為一點小事爭得麵紅耳赤,實在是沒有風度的緊。”
老王爺欣慰一笑,“上陣還需親兄弟,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話一說開,眾人皆大笑,隻有哭喪著臉的五老爺最為憋屈。七老爺卻慶幸,好在五哥衝在前麵,不然自己肯定也要受這一腳。摸摸心窩子,看著都替五哥痛啊。
四老爺極會理財,小日子過得紅紅火火。為人也和善,見誰都笑眯眯的。一慣的沒有存在感,有什麼好事卻也沒人會忘了他。
分過家,四房家人正式搬了出去。自然是沒人會提二房和六房,二房是沒了男人,肯定要依附大房生活。六房的夏桑霖雖已成年,按理分家也說得過去。但一來六房一直得老王爺喜歡,沒人敢提要將六房分出去,二來夏桑霖不分家對敦王府隻有好處沒有壞處,一個進士的招牌是那麼容易來的嗎。
老王妃走得忽然,她是旺族大小姐嫁妝也豐厚。由娘家弟弟主持,均分為三份給了三房嫡子。六夫人果然又將這些一股腦交給巧姐,差點擠爆了巧姐的庫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