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反盈天的寧州城終於在下半夜漸漸安靜下來。城外的天策軍似乎也累了,殺伐聲漸漸消解。守城的楊崇本眼前一黑差點一頭栽倒在城樓上。這一夜天策軍似乎有使不完的精力,箭矢、石頭、火油隻要是能用的攻城武器全部朝著寧州城招呼,一開始還集中在北城門,但是後來其他三個城門也開始冒出天策軍的身影,搞得城內的神策軍精疲力盡,疲於應付。
楊崇本揮手讓其他部將抓緊時間去休息,城樓上留下部分人員值守之後自己也開始往回走。對於他來說對方肯定打的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把戲,雖然北城被攻擊的最慘,但是動靜越大約說明天策軍的計策著眼點所在。所以他死死的捂住自己手下所剩不多的機動兵力,就盯著東城和南城不放。
所以臨回府之前還特意去檢查了一下東城和南城的城防,確定沒有問題之後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府中。
他這一回去,下麵的士兵頓時心氣也散了,神策軍本來就士氣不高,要不是這些年李茂貞帶領的這一部分人好歹還打過幾仗有點見識,估計早就崩盤了。之前還有楊崇本強壓著,現在他一回去,這些本來就是地痞、流氓充斥的隊伍如何能夠堅持,早就迫不及待的躺倒了事。
說實話,全天下能夠將野戰打的這麼精準和激烈的估計也隻有寥寥無幾像天策軍、河東軍和宣武軍這樣常年戰事不休的部隊了。其他藩鎮基本上都是白天打仗,晚上防止被偷襲就可以了。這年頭因為營養不良導致的士兵大麵積大範圍夜盲眼的症狀基本上處於無解狀態。
已經是下半夜的寧州城恢複寧靜之後就真的安靜下來,隻有時不時傳來的傷兵的慘叫聲還在訴說著之前戰鬥的激烈。不過這些現在說起來都沒什麼意義了,隻見黑暗中恍若有一絲絲的悸動在悄悄蔓延,一個個黑漆漆的人影也不知何時間冒了出來,趁著這段時間難得的安靜開始了自己的計劃。
不過也就在胡小四率領的玄影衛暗衛潛伏人員實施自己的計劃時,北城的甕城軍營內,也時不時的冒出一股難以言明的殺意。
但見昏黃的火光下,楊彥魯的身形明滅不定,臉上也浮現出複雜的神色,時而痛苦時而猙獰,時而傷感時而還帶著莫名的興奮。
“少帥,早下決斷。現在形勢可不好,天策軍隨時可能會打進來。如果真到那時,悔之晚矣。”楊彥魯的身影中,緩緩傳出一個陰測測的聲音,道:“主上隻要你能夠率領寧州城軍隊退居長安,剩下的事情他會派人接手。事成之後加官進爵,不在話下。”
良久,似乎是這個聲音讓楊彥魯猛然間醒轉,帶著沙啞的聲音幽幽道:“一步踏出,非成即死。隻是,我要付出的是不是太多了?我是一轉眼就要留下千古罵名啊。”
“你忘了十年前的事情了?你以為你那個父親留著你是為了什麼?”這個聲音再次傳來,帶著無盡的嘲諷。
楊彥魯聞言臉上浮現出一絲莫名的傷感和一股難以言明的恨意,雙手緊握的拳頭在空中晃了晃,終於是下定了決心,道:“十年前的事情我怎麼會忘?做夢都不敢忘,既然如此我們今晚就行動吧。按照天策軍的勢頭,寧州城破也就是這幾天的事情了。先生你去安排退路,我去辦事,然後我們東城彙合。”說完直接出了大帳。
楊彥魯出了大帳,之前那道聲音的主人也是浮現在眼前,不過也就在這一瞬間,對方也跟著鑽出大帳,快速而去。
“統領,北城已經動了。”隱藏在黑暗中的胡小四正在默默的算著時間,前方的暗衛傳來的消息讓他一愣,隨即笑道:“這個老小子終於忍不住了。也好我來送你一程,不然的話他怎麼有理由朝長安敗退呢。快去安排人手,隻等將軍府一亂就馬上放煙火。然後讓我們的人去開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