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他“啪”地把名冊合上,遞還給於曉,說了聲”謝謝“便拉著林修離開了。 林修連忙和於曉道了謝,便跟著杜昀出了房間。此刻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杜昀,事實上,他並不擅長安慰人,於是,他隻有陪著這個人一路奔出了院子,站在雪地上,奔跑著。 雪地上並沒有人,紀鋒一行人已經把防禦措施做好,都各自回了自己的住處,白茫茫的雪地上隻能看到兩個奔跑的身影。杜昀的身體很強壯,體力也很好,林修嚴重懷疑他在學校的時候是個長跑健將,連訓練了半年,每天堅持跑步的他也有些吃不消,何況天氣惡劣,跑步的時候有冷空氣進入了肺部,隻覺得呼吸也很困難。終於,在繞著空地跑了二十圈以後,林修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拽過跑在前麵的杜昀,吼道,“夠了,要發泄也該發泄完了吧?趕緊回去,再這樣下去你的身體沒好利索又落下病根了!” 杜昀聞言,這才停了下來,望著對麵不停地喘著粗氣臉凍得通紅的林修,頭腦終於清醒了,忍不住打了個激靈,整個人一下子癱軟在地上,喘著粗氣,卻是一句話也不說。林修見他冷靜下來,一屁股坐在旁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別那麼消極,說不定你姑姑他們已經被大部隊救走了,人要往前看,末世本來就很悲劇了,如果心情跟著壓抑,還要不要人活了?”林修雖然這麼說,自己心情卻是怎麼也好不起來,與其說是安慰杜昀,不如說是安慰自己,但顯然效果不怎麼樣,他心情很鬱悶。杜昀聽他這麼一說,看了他一眼,隨後目光移向遠方,開始回憶著以往的事。 “我就我姑姑一個親人,我母親在我五歲的時候就跟人跑了,父親成天隻知道賭博,把家產敗光了,還欠了一屁股債。心情不好的時候他就喝酒,喝醉了回來就對我拳打腳踢,那時候我的身體很瘦弱,壓根就禁不起他那麼打。我曾經偷偷逃跑過,卻被他抓了回來,然後被打得很慘。”杜昀說到這裏的時候,掀開了自己的胳膊,那上麵盤旋著一條長長的疤痕,看起來甚是猙獰。“這就是他打的,那麼多年了,它一直伴隨著我,度過童年,度過學生時代,然後一直到現在。我曾經是多麼地憎恨它,到了後麵,它便成為我上進的動力,它無時無刻不提醒著我要成為人上人。如果不是我姑姑將我接走,說不定我早就死在了他的棍棒之下。畢業以後,我被國內一家知名公司錄用,展示了自己的才華,並且獲得了總裁的信賴。”說到這裏,杜昀頓了頓,隨後似乎想到了什麼,立馬站起身來,“咱們趕緊回吧,今晚恐怕會有一場大災難。”林修正聽得入神,聽他這麼一說,又想到紀鋒之前所說的有喪屍群經過一事,不由暗罵自己也昏了頭,連忙跟著杜昀回了院子。 “你怎麼知道會有大災難?”回到屋裏,林修好奇地問道。他也是剛剛才聽紀鋒說起的,杜昀剛剛醒來,也沒和別人接觸,他怎麼會知道?“直覺。”杜昀說完,也不再開口了,仿佛剛才那個脆弱的人不是他。回了屋裏,身子一下子就暖和了,之前吹了半天的風,手腳冰涼,林修暖了好一陣子才暖和起來。隻是一想到晚上會有一大波喪屍經過,就覺得毛骨悚然。 前幾日因為喪屍的事,差點讓他命喪黃泉,而這還未過幾天,便又要遭受一次襲擊。林修覺得,再這樣大規模的進攻,他過不了多久就撐不住了。何況現在天氣驟然變冷,他的異能發揮的作用也不大。所謂五行相克,還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為了方便,林修和杜昀住在了一間屋子,兩個人依偎在一起,艱難地等待著深夜來臨。□□點鍾的時候,紀鋒來了一趟,囑咐兩人不管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能出去。林修點點頭,也沒有逞能。事實上,他的身體本就虛弱,又吹了那麼久的涼風,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 紀鋒走了以後,林修迷迷糊糊地睡了,半夜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尖嘯,那聲音刺耳,不像人類發出的聲音。 林修被嚇醒了,醒了以後才發現杜昀沒有睡,正坐在床頭,擦拭著林修之前給他的那支槍。他的麵色很冷靜,似乎並沒有被那聲音影響。直到又一聲尖嘯傳來,便見杜昀猛然站起身來,疾步走向門外。“你要去哪?”林修連忙叫住他。杜昀的步伐停了停,卻是沒有回頭,聲音格外的冷靜,“我要去找我姑姑。”“你瘋了,外麵那麼危險,現在去不是找死嗎?”林修低聲說道,起身想要將杜昀拉進來,卻被他一把躲過。“林修。”杜昀回過頭,望著他。他的眼神裏充滿了太多的情緒,讓林修心頭一顫,不由問道,“怎麼了?”“這是我的事,你能別管嗎?乖乖地呆在這裏,好好睡一覺,明天早上起來,什麼事都沒有了。”“操,老子待管你!”林修一聽這話就火了,好心提醒他,為他著想,人家壓根不領情。他怎麼就那麼欠呢?上杆子對別人好!杜昀望了他一眼,頭低垂著,掩住了眼底的情緒。他的聲音低沉,帶著從未有過的蒼涼,“林修,如果不是我姑姑,我早就死了。”林修聽了心裏不是滋味,卻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他,隻得低聲道,“她也許已經被大部隊救走了,你為什麼不再等等?”“不,我聽到她叫我了,她在向我求救。修,我沒辦法忽視那個夢,真的。”杜昀說到後麵,聲音已然哽咽。林修心裏也跟著難受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隨後回了床邊,穿上笨重的衣服,拿起槍往外走,“既然你要去,我便陪你,人多力量大,你一個人我也不放心。”林修走到門口的時候,感覺杜昀並沒有追上來,疑惑地回過頭正要詢問,卻隻覺得後頸一陣鈍痛,人也跟著倒了下去。昏迷之前似乎聽到杜昀在低聲說著“對不起”,林修心裏怒吼,卻還是抵擋不住眩暈感昏了過去。再次醒來的時候,已是第二天中午。旁邊守著的是紀鋒,還有他的小男友江陽。江陽見他睜開了眼,翻了翻他的眼皮,檢查了一番,見他沒有什麼大礙了,這才對紀鋒說道,“他沒事了,這下你放心了吧。”紀鋒千恩萬謝地將江陽送走,回到了床邊,見林修睜著一雙眼盯著天花板,眼底沒有一絲情緒。紀鋒歎了口氣道,“你放心,他沒事,因為太累了,現在還沒醒呢。”林修情緒這才有了一絲波動,眼珠轉了過來,聲音冷淡,“他的死活和我有什麼關係?他愛死不死。”紀鋒聞言,知道他是在生著氣,卻是沒有戳破,隻道,“他回來的時候帶回來一個女喪屍,似乎就是他的姑姑,已經被打爆了頭。回來以後他就昏迷了,那個喪屍我們沒有動,放在他的屋子裏。”林修沒有說話,隻是想著那人將他姑姑帶了回來不知道受了多少的苦。他沒有經曆過昨晚的場麵,但也能猜到戰事的激烈。雖然隊裏應該有好幾名異能者,但碰到異能喪屍卻也難逃一劫。隻不過現在他也沒多少心思想這些了。林修最近發現,他的身體似乎越來越弱,太容易受傷了。這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讓自己變得很強,強大到足夠保護他愛的人。可是眼下他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到底要怎樣?林修頭一次陷入了迷茫。林修緩緩閉上眼,紀鋒在耳邊囑咐了幾句便離開了,他也沒認真聽,大概是讓他好好休息的話。林修的神識沉入空間,頭一次仔細端詳著被他放在一起的紅果。兩次結的果大小不一,顏色也不同,第二次結的稍小,顏色也較深,看起來似乎更好吃。林修沒有嚐試過,他隻是這樣猜測著。事實上,他對這個空間的了解很少很少,很多都是他自己猜測並驗證的。如果現在再次假設後結的果比先結的好看,口感好,那麼功效更強,結果的時間也會延遲,結的個數也會變少。所謂物以稀為貴,大體便是這個道理。空間是靠他的血供養的,他昏睡了好幾天,沒有供血,果樹也停止生長,那麼是不是證明如果他一次性多給它血液,便會讓它催生得更快?當然,也有可能營養過剩,導致果樹畸形生長或者枯萎。這都是有可能的事。但是潛意識裏林修又覺得這樹不是凡物,自然不能用凡間的植物與之相提並論。就像這空間隻能裝死物,這棵樹卻是越長越茂盛,沒有枯死的跡象。這本身就是矛盾的存在。所以,林修自動淘汰了最後一個結論,最後得出的結論就是:營養越多,果樹長勢越好,結果越快,越到後麵,紅果功效越佳。有了這個結論以後,林修心裏豁然開朗,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吃下紅果變得強大的那一天。天氣似乎更冷了,林修躲在被窩裏,也覺得刺骨的寒冷,索性從空間裏又拿出了一件棉衣,兩件衣服穿在身上,雖然臃腫,行動不便,卻好比被凍來得強。林修雖然得出那樣一個結論,但是真要下手還是有點猶豫。因為,他怕疼。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他都怕疼。他其實很膽小,上一世一直活在淩越的羽翼下,即使經曆過大風大浪,也沒有自己上陣殺敵的時候。這一世為了讓自己變強,不得不麵對那些困難,經曆磨難,讓自己學會成長。有些時候讓明明很差勁的人一下子變得很強大,反而會揠苗助長。林修覺得他現在就是這個情況,擁有空間和異能,強迫自己變得強大,掩蓋住了心底最深處的恐懼和膽怯。而一旦那膽怯稍稍露出一點,便原形畢露。林修將玉佩握在了手中,上麵還帶著他的體溫,暖暖的,隱約能見裏麵流動的雲息。他從空間裏拿出了一把水果刀,褪下了一邊袖子,右手握著刀柄,放在手臂上方,手止不住地顫抖。要這樣做嗎?他一遍遍地問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