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那個萬分珍貴的盒子,蘇醫生拿起那張泛黃的照片細細端詳,用指尖拂過照片上的兩張笑臉,不由自主的帶起嘴角。那是他和他的何叔叔,一樣青澀的年代。
時間久的相片都起水波紋了,再怎麼珍藏,始終抵不過歲月的痕跡。
張新武說的沒錯,蘇醫生心裏有故事,那是他最甜蜜的回憶,自私的舍不得和任何人分享,誰都不可以。
不是他遲鈍,張警官看他的時候眼睛裏閃閃亮亮的東西他知道是什麼,和他年少的時候看何叔叔的時候完全一樣,那是無盡的欣喜和依戀。
蘇橙第一次遇見何金鱗的時候十歲,那個時候他還叫蘇承澤,承接恩澤,母親給他的名字。
從有記憶開始,蘇醫生就知道他和別人不一樣,別人有家,他沒有,別人有父親,他沒有。
他唯一有的隻是一個整日混跡於各種舞廳的母親,對於釣個有錢人樂此不疲。
本想母憑子貴的女人非但沒有得到應有的地位,隻得帶著這個兒子留在這裏。
她打他恨他,這個孩子不僅沒有帶給她財富地位,還成了她的累贅,讓她飽嚐拮據的滋味。
不過還好她有張漂亮臉蛋,不僅遺傳給兒子,還能讓她走到哪裏都不缺男人的喝彩。
最開始的幾年,漂亮女人整天整天的不回家,留下年幼的蘇橙一個人。剛開始他也會哭,空蕩蕩的房間回蕩著他尖銳的哭喊聲,祈求通過這個方法獲得更多的關注。
時間久了,蘇橙就發現這些根本沒用,要想活下去隻能靠自己,餓了吃點剩麵包,渴了喝自來水,他過得像隻被囚禁的小貓,或許生存才是唯一的目的。
沒人陪伴,他就和鏡子裏的自己玩,跟自己講話,甚至連睡覺的時候也不願放開懷裏的那麵小鏡子。
再大些去了學校,所有的孩子都嘲笑他是沒有父親的野種,整天抱著個鏡子一聲不吭。蘇橙性子冷,他又瘦又小,吵不過也打不過別人,索性誰也不理會,活在自己的世界,安靜安全。
直到那天,被那個人發現。
蘇橙家門前搬來了新鄰居,蘇橙覺得那人幹淨溫和,和租住在這一帶的其他人不一樣,他穿著潔淨的白襯衣,細碎的短發,還有比陽光還耀眼的笑容。
他是個畫家,蘇橙告訴自己,他的屋子裏滿滿的都是畫稿,寬大的罩衣上有各種鮮豔的顏色。
蘇橙總會在逃學的時候站在他的窗外,踮著腳尖看那些線條流水一樣的從他的筆尖滑落在紙麵,花朵、藍天、肖像……任何一樣都讓他感到新奇。
他正在畫的人怎麼看起來挺眼熟?小蘇橙使勁兒扒著窗台想要看的更清楚。
屋裏的年輕人放下畫筆,抹了抹額上的汗,忽然就轉過身來,看著蘇橙微笑,“小朋友你好。”
這微笑來的太突然,讓蘇橙愣在當場,被發現了。
那人把畫架上的小畫取下來遞給小蘇橙,溫柔的揉了揉他的腦袋。
他畫的是我,小蘇橙抓過那張畫,轉身就跑,原來他早就發現了,他在畫我。
一溜煙跑出巷子幾十米,警惕的看了看身後沒有人追來,小蘇橙才氣喘噓噓的打開那幅畫。
那是一扇簡陋的窗子,角落裏有他半個腦袋,眉毛挑的高高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小蘇橙拿出小鏡子,擺了一模一樣的表情,原來真是他自己,那是他第一次見到自己這種表情。
晚上,媽媽沒有回來,小蘇橙仰躺在自己的小床上,雙手把那幅小畫舉得高高的,怎麼看都看不夠。這是他生活的十年裏第一次被人關注,他心底不可抑製的歡呼雀躍。
隻是太可惜,這幅畫掉了一個角,隻是小小的一塊,可小蘇橙還是不能容忍,一定是他逃走的時候抓的太用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