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認出了這個眼神,忽然看清了他眉間的那一點朱砂痣!我閉上眼,不知為何,這種悲傷從何而來,我的淚頓時從眼角溢出,可是此時,我的動作已經收不住,我輕轉手腕,劍走偏鋒,他的右臂,再一次被朱砂染紅。
“阿房……”隨著他鮮血的噴湧,他低聲輕喚。他體內的半香毒已經讓他站不穩腳步,腹部的傷口已經變成黑色,身上的粗布衣衫已經侵滿了血液,“噗”的一聲,他啐出一口黑色的血,那血徑直濺落在我身上,我又一次顫抖地後退。
我在害怕。
因為,我眼前的這個人,這個號稱燕國使臣的刺客,居然正是我埋藏在心底的那個人!大師兄……這三個字在我的嘴邊徘徊,我卻遲遲不敢叫出聲,我多希望這是我的錯覺,我眼前的人,怎麼會是我曾經的大師兄!!
香火也微微顫抖了一下,它仿佛也知道,當它們燃完的時候,這場血腥,這段塵封的感情,才最終可以結束。
他被毒麻痹了雙腿,輕歎一聲,便不甘心地跌下。
他模糊的雙目仍舊望著我,悲傷地望著。
侍衛們上前,揮劍向他。
“別……”我不禁失聲痛哭,“他已經中了毒,活不過半柱香的時間!”我轉身看了看一旁香爐中的香火,又望向他身上如墨的血漬,終於不堪這折磨而跪下,“大師兄……原諒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阿房……阿……”他輕輕重複我的名字。
鹹陽宮安靜了。隻有我的淚落地的聲音。
殿門,一個瘦弱的身影漸漸靠近。那腳步聲打破了此時片刻的寧靜。我抬頭看去,居然是瀟瀟。她扭動著纖細的腰信步走來,笑靨如花,然後連看都不看一眼倒在地上的大師兄,徑直邁腿跨過他,走向秦王。
“派燕特使荷空,參見陛下!”瀟瀟莞爾一笑,對著秦王行禮,“千越山已經盡數殲滅,並成功慫恿慶卿前來刺秦,陛下攻燕,已有恰當出兵契機。”
我猛地怔住:“瀟瀟……你……你的眼睛……”
“哎呀,大美人兒,沒想到在這裏也能看到你。你還真不開竅啊……”她看了我一眼滿身是血的我,“小女子不叫瀟瀟,名喚荷空,是秦國派往燕國的特使。”
果然……這和我調查的一模一樣。這麼說,我之前在燕國經曆的一切都是她幹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大師兄他根本不會背叛我!
“瀟瀟……不,荷空,我問你,那……那些事,都是你做的麼?”我抑製住怒火,緊緊握住拳頭,低聲問道。
“什麼叫那些事?你是指我用迷魂藥將你大師兄迷倒演給你看的那場**戲,還是無緣無故地讓你變成了叛國賊?或者是讓你誤會了你大師兄?還是指千越山上那百條人命呢?”瀟瀟在我耳邊輕笑,她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個響亮的耳光,一字一個巴掌地打在我的臉上。
“你!”我怒目而視,“你到底是怎麼得到我的半香毒的?”
“當然是這個呀。”她從懷中掏出一個紫色的香囊,上麵繡著一株花草,就是當初她送我的那個香囊,也是後來洛軒在我房間裏找不到的那個香囊。“這裏麵啊,根本不是什麼檀香,而是吸附石研磨的粉末。你天天戴在身上,半香毒不就都統統容納進去了麼。你走了之後,我複製你的半香毒,豈不是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