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玉並沒有把這個主意說給爹娘聽,畢竟現在隻是她的一個想法,而且具體成不成還不確定,話說的太早,以後出了岔子,多少下不來台。
其實這也跟她的性子很符合,不喜歡承諾,不妄下承諾。
然而,一旦有諾,便是千金不易。
在農家裏,把那些胡亂許諾而又不兌現的人的行為稱作“放大炮”。
何為放大炮?隻有空響,不見行動!
相對應的,經常放大炮的人被稱為“炮撚子”,一點就著,不靠譜的家夥。
接下來的日子的裏,韓玉看看書,繡繡花,白澤則是專心讀書,研習書法,兩人不時對月抒懷,小酒喝個一兩盅,吟詩作對,嬉笑言談間也默契異常。正是:
相濡以沫,郎情妾意相扶老;舉案齊眉,夫妻恩愛可為天。
卻說這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院內飄落的黃葉隨風一吹,便如黃蝴蝶般再次掙紮似要飛起,鳥兒的叫聲竟也略顯沙啞蒼涼。
韓玉坐在堂屋門口,曬著秋日的暖陽,手裏的繡花還在不停地做,不時抬頭看白澤在用毛筆蘸著清水在石板上寫字。
“古有王獻之練字用盡十八缸水,今有夫君孜孜不倦誓要用完一井水。”
韓玉看他一絲不苟的樣子,額頭上出了汗在陽光下發亮,便忍不住打趣道,“要是累了就進屋來喝點茶水歇息一下,別就這麼一寫就啥都忘了。”
“瞧你,看誰家的婆娘敢這麼打趣自己夫君?”
白澤抬頭一笑,順手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笑著說道,“我啊,要是有王獻之一根汗毛的功夫,那就心滿意足了。”
“不要妄自菲薄,你還年輕,前途不可限量,咳咳。”
韓玉又裝作一副老太婆的口吻,放下手中活計,站起來,彎著腰,慢慢踱進了灶屋裏。
“你啊,真拿這幾個雞蛋當寶貝了。天天沒事看一看,你說看就看吧,隻能看看這個壇子,也不能打開口。”
白澤被她都的哈哈大笑,也反過來打趣她。
“按理說,這雞蛋應該孵出小雞來,現在,要讓它孵出咱家的好日子。”
韓玉蹲在灶屋門口,把案板地下的壇子又重新放回去,站起來拍拍手,看著白澤說道,“等到明兒個,就差不多要開封了,你就等著瞧好吧。”
“好,那我就等著。”
白澤捋了捋袖頭,朝韓玉擺擺手,“來,我寫幾個字,看看怎麼樣,點評一下。”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晴空一鶴排雲上,便引詩情到碧霄。”
平整的白石板上,白澤的筆在上麵遊走,韓玉跟著念了出來,等到念完之後,前麵的已經蒸發的無影無蹤,韓玉嚷道,“喂,剛看過一遍,立即就沒了,怎麼點評啊。”
白澤停下來,說道:“看過之後多少會有些印象的,憑印象說就可以了。”
“額,那個,我覺得吧,你寫的字挺水靈的。”
對書法,韓玉並沒有多少研究,更何況還是轉瞬即逝的書法,不過也不能不說,於是她就多多少少幽默了一把。
“水靈?”
白澤眼珠子咕嚕咕嚕轉著,好像在品味這個詞的含義,很顯然,他一下子沒有搞明白韓玉實在胡亂扯,不過良久未果,繼續問道,“我還是第一次聽人用這個詞語來評價書法。你是想說我寫的字太柔導致沒有‘骨’嗎?”
“因為你的字是用水寫成的,所以水靈靈的,這個很好理解。”
韓玉實在是忍不住,說著,自己就“噗嗤”笑了出來,趕緊捂上嘴。
“儒女不可教也!”
白澤瞪了她一眼,一副老夫子的口吻,指著她說道。
“夫君,教教我嘛。”
韓玉一聽,更是來了精神,一臉的委屈,看著他,眼睛裏水汪汪的眼看都要滴下淚來的感覺,語氣裏都是央求。
兩人這麼逗樂的同時,韓玉隱隱約約聽到外麵有人大聲嚷嚷的聲音,便停下來,側著耳朵。
好像是從爹娘院子旁傳來的,她連忙來到大門口,往西看去,胡同口圍了幾個人,叫罵的聲音更加清晰了。
韓玉朝白澤擺擺手,一臉著急地說道:“家裏那邊好像有人在吵架,走,走過去看看。”
她並不是一個熱衷看熱鬧的人,隻是在自家胡同門口,有些擔心家裏人。
走到跟前,看到胡同裏,二大娘謝氏和鄰居蠻子家的馬氏,兩人正指著對方,你一句我一句地對罵,異常激烈,而且都是不堪入耳的那種。
就站在這一會兒,韓玉就聽到了兩人從後代子孫罵到祖宗十八代,看到娘親林氏在大門口站著,韓玉走過去,小聲問道:“娘,這是因為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