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1 / 3)

十五月圓,京城最好的茶樓像往常一樣,頂樓坐滿了文科墨客賞月聚會,然後喧喧鬧鬧地直到打烊時分,隻剩一個墨藍色長衫的客人靠欄杆坐著,也不會友,隻一個人自得其樂地就著清明月光看書喝茶。

掌櫃沒有來攆客——誰敢攆當今聖上離開?

梆梆的打更聲傳來,二更天了。

“要來的話早就來了。”梁尚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冒出來,站到了海宴平身後,“回去吧。”

“我記得我放了朝臣們一天假,明天是不用上朝的。”海宴平沒有回頭梁尚一眼,“你也該放假去的,怎麼跟著我呢?”

“反正他出現了我就走,絕不礙事就是了。”梁尚道,“但看來人家並不領情。”

“你以為我約了他在哪裏見麵?”海宴平笑了,搖搖頭,“我隻是把十三年前他布置的最後一個作業給交上去罷了。”

“嗯?”

“世人多愛牡丹,文人長伴歲寒三友,陶淵明獨愛菊,而周敦頤愛蓮,那麼在皇子們的心中,最值得敬佩愛慕的又是何種植物的品格?”海宴平站起來,卷起詞本模仿著先生講書的腔調一邊踱步一邊搖頭晃腦,梁尚明知不敬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見梁尚笑了,海宴平也跟著笑了,他放下詞本,作個“請”的手勢,“陪我把壺中酒喝完吧。”

“……好。”梁尚看著海宴平,算了,還是不拆穿他硬撐著不承認自己傷心的顏麵了。

海宴平給梁尚擺好杯子,斟上酒,酒聲叮咚,“你們是不是都以為,當年太傅是跟我有情的,然後才遭海晏河強硬拆散?”

“我沒什麼想法,但別人可能是這樣認為吧。”梁尚說的別人自然是少數幫助海宴平大業功成的核心人物,但除了林三寶,梁尚也不知道其他是什麼人,而林三寶則是在最後攻入皇城的關頭才認識梁尚。

海宴平心機深沉至此,連同僚都互不相識,即使一人叛變也無法扯出他人,但他卻讓每個人都知道柳太傅的事情,梁尚反而就不怎麼在意這個故事了。

“其實,隻是我自作多情罷了。”海宴平仰頭喝盡一杯,又繼續斟滿,“我因他一個逾矩的笑容動心,往後便時時借故親近,太傅何等聰明,豈會不懂,我身份特殊他不能拒絕,但他既不回應,便已經是拒絕的意思了。隻是我一意孤行,才會為他招來禍害。”

梁尚不語,隻是拿起酒杯喝酒,情愛之事除卻那兩人,任何人都是旁人,但也未必就一定能旁觀者清。

“這壺酒也真的快要喝完了。”海宴平給梁尚添酒,剛好夠大半杯。

“如果隻是想求個明白,就應該約他一見,讓他光明正大地拒絕,然後了卻此心。你不約見他,不是為他著想,是為自己一點聊勝於無的希望。”梁尚搖頭,“原來你也有膽怯之事,漏算之卦。”

海宴平聳肩,“我早把自己的弱點都坦誠告知了,是你們都認為我不可能真把自己的軟肋露出來,反讓我無堅不摧罷了。”

“這麼說來,倒是其他人聰明反被聰明誤了。”梁尚總算服了,他喝光杯子裏的酒,拱了拱手,“那請準微臣在放假前先把陛下護送回宮吧。”

“準奏。”海宴平笑笑,拂了拂衣袖離開,把詞本留在了茶樓裏,梁尚估計他另有所圖,也不幫他把詞本收起,就讓它擱在桌子上了。

此後國境依舊一片升平,林三寶跟宮子羽離開京城後澄陽公主發了三天脾氣,但如今好歹是個十五歲的大姑娘了,明白道理了,再也不會打人踢人,第四天便主動跟皇帝哥哥賠禮道歉,說自己太任性請原諒了。

海宴平聽得澄陽道歉,倒是覺得新奇,他自奏章裏抬頭,彎著嘴角笑道,“哎呀呀,公主這道歉道得朕頭疼啊,到底是道歉還是咒語啊?”

“皇帝哥哥,人家懂事道歉你也不高興嗎?”澄陽嘟著嘴巴跺了跺腳,跑到龍座邊上扯著海宴平的袖子道,“我發脾氣不就因為三哥跟子羽哥哥走了沒人陪我玩嗎?這樣吧,你從今以後準許我每個月出宮玩三次,初一十五三十,我就不跟你鬧了,這樣好不好?”